“要饭的蝼蚁怎么来了？”
天秀街东，一身麻布长裤的杂工兴冲冲赶来。
落青衣知道，杂工名叫江年，本来以他的身份，是不会特意关注区区一名杂工的。
每次修炼之余，来到阁楼窥探法衣制作是否有疏漏之处，工人是否偷懒，那些杂工讨论的最多的就是江年。
说此人心性纯良，愿意主动包揽绣阁内最累最热的活计——融炼耗材。
后来，突然转了性子，变成了只做分内之事的奸诈之徒，惹来阁内的人十分不满怨声载道。
“扰乱我天绣阁秩序，还想结工钱。”
洛青衣将茶水饮尽，扔出一块灵石给柜台的伙计：“杂工江年的月钱，让他领完赶紧走。”
“阁主，您慢走！”伙计满脸惊喜，喜滋滋将灵石收起，就见江年从对街走来。
“站住！已经除名的杂工不能再入天绣阁。”
在天绣阁做工几年，看着这个化成灰都能认识的伙计，江年和善道：
“赵小弟，我来领月钱，顺便告知阁主，我已明悟静心服与勾魂服的成衣要诀。”
“月钱已发……什么？！”
赵二突然惊呼，上前拉住江年：“阁主特地交代，这是年大哥你的月钱。”
“当真？”一道传音在江年耳边响起，洛青衣停下脚步：“随我来。”
制衣坊。
缝制法衣需要安静的场所。
坊内布置了小型隔音阵法，各种耗材摆放有序，杂工们走动之间蹑手蹑脚，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见过阁主。”
七名额头扎针的绣师轻声问好。
洛青衣走到坊内一角：“这里的耗材随意取用。”
身为天绣阁阁主，他在刺绣一道造诣颇深。
就说阁内的七名一阶绣师，都是花费数十年心血培养出来，五种基础法衣缝制得心应手。
如果江年所言不假，即便只是两种基础法衣，成衣率能有六成，就能直接身成为绣师。
没花一点资源培养，白捡一个赚灵石的工具。
至于江年谎言欺骗，更不可能，除非灵智丧失不想活了。
“开始吧，我不会打扰你。”
无悲无喜的话回荡，江年眼前的洛青衣“嗖”地消失不见。
阁主是鬼，我不怕鬼……江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决定先展示“清心服”的技艺。
缝制“勾魂服”的材料青狐皮年份久远，损坏了他赔不起，事先熟稔针线再增半分把握。
清心服最重要的不是材料，而是刻画的七百二十字箴言，对于灵力爆发要求不高，需要绣师坚韧的心神……
新法衣缝制，工序繁重，不是昨夜的成品黑纱，锦上添花即可。
整个上午，江年在制衣坊内针尖不辍，不时有杂工送来材料。
制衣坊禁止谈话，杂工们眼中的震撼之色越发浓厚……
有杂工因此不小心烤碎一块兽皮，扣了十粒灵砂的工钱。
这还是那个江二愣子吗？
呼——
江年抖了抖汗湿的衣物，忘记了打坐，倒在地上。
普通绣师都是中期的境界，他只是练气一层，做到这种程度，还是太过于勉强。
“很好。”
洛青衣扶起江年，一名提前得到吩咐的杂工送来肉食，忍不住对白花花的玉碗流口水。
半碗灵米！
香气四溢，江年鼻翼翕动，一股脑将所有灵米吞入腹中。
“要是每天都能吃灵米就好了。”
经过了一下午的缝制，勾魂服完成了三分之一，洛青衣把半成品交给其他绣师。
眼前的少年的确是良才，就这样的苗子，天绣阁十年一遇，洛青衣抛出优渥待遇：
“是否愿做我天绣阁的一阶绣师。月俸禄二十灵石，送无垢服一件。”
二十灵石……川子做坤修元气大伤，每月拼死三块，行情不好可能更差。
成为一阶绣师，中期的修士都要给几分薄面，这回可以狠狠地抽打姜晴的脸，以前她总说我一辈子打杂的命……
先帮衬川子一两块垫房租，再去黄区租个不错的洞府。
修仙有望！
江年正要应下，洛青衣淡淡一笑，取出一根三寸的银针，比常用的铁针短，又细又长。
【蕴灵银针】
【少见的一阶法器，跟随练气绣师数十年，浸濡于精血之中。】
【装备条件：制出十件二阶法衣】
【装备效果：二阶法衣成品率提升到七成，枯败自身血气，能灭杀练气四层修士】
这不对啊。
面板的前半段江年看了很兴奋，十件二阶法衣，碰运气总能成功。
本以为绣师往身上扎针，是为了顺合心意，这几年见怪不怪。
可精血喂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效果怎么回事？
没必要……还能找到其他的物品填补格子，可我拒绝，会不会拂了阁主的面子，这种上位者最要脸……
江年方才思衬两秒，洛青衣正色道：“本阁主亲自为你撬开细脉，月绣针不会伤及自身。”
还要亲自插进去？……江年更不敢答应：“谢阁主厚爱，小子还得多向前辈们请教。”
“也好，暂时做个准绣师，月俸不减。五年后，若能学通另外两种法衣，本阁主再为你开脉请针养灵。”
……
江年回到住所休息，小小的租房越发不顺眼。
第二天正午，江年来到斜柳院，好友路明川不在。
坤修这个时候起床没错啊。
“小路往斜柳巷去了。”对门的贩修推着木板车走过，江年经常往来，大家彼此之间比较熟络。
“这小子不在家做生意，还挺聪明，主动招揽顾客……”
“正好顺道东集，碰碰运气。”
本想把一块灵石放下再离开的江年改了主意，这可不是小数目……
斜柳巷。
并不单指一条小巷，更确切来说叫做“鼎炉区”。聚集了不少售卖元气的男女修士。
远远的，就能闻到刺鼻的香味，逼仄的巷道内挂满了红艳艳的灯笼。
巷道两边，俏姑娘美男子的招呼声不绝如缕。
江年还没到巷口，前方的人群一阵骚动，一名女子双手叉腰指骂路明川。
因为生气，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踩踏出裂痕。
“川子，怎么又惹肥婆了。”
肥婆名叫刘翠，不是出自什么修仙大族，三十年前是一名柔弱的美女娇娥。
修炼需要静心耐得住寂寞，可她生性好动坐不住，偶然之间发现大量进食能够求得内心安宁。
后来，她每每修炼之时都会在脖子上挂一块大烧饼与肘子。
打坐容易帮助消化，她却没有正规炼体法门，造成了她如今臃肿的体态。
仙途无望，更使得她脾气变得暴虐。
因为来百艺坊比较早，人脉宽广。
一身肥肉能把人夹死，练气中期的修士都不敢直撄其锋，干脆做起了老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