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他们不在国子监内公干,进宫来做什么?”
武则天有些疑惑的看向高延福,高延福的脸色有些难看,支支吾吾说道:“据宋祭酒所说,是国子监内的宗室子弟打起来了!”
“什么?”武则天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她横眉冷目的看着高延福,“谁和谁打起来了?”
“是在国子监国子学内崇志堂的宗室子弟,武家武崇烈、武延秀等人与李家的李宪、李隆基和李重润等人打了起来!”
“放肆!”
武则天听到高延福的话,气的浑身颤抖起来。
随着她的年龄越来越大,她的性子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杀伐果断。
特别是去年了狄仁杰的建议,生出了想要再次册立李显为太子的念头之后,如何缓和武、李两家的关系便成了日夜压在她心头的巨石。
但无奈当年武则天登基称帝的时候,宗室中的李唐自己反弹的特别激烈,她当时只能依靠武承嗣、武三思这些武家外戚弹压李族子弟。
在之前的十年当中,在她的指示之下,武承嗣与武三思二人没少构陷李氏子弟,大批李唐子弟倒在他们的屠刀之下。
到了证圣元年(公元695年)的时候,武承嗣与武三思更是生出成为太子的野心,他们对于李唐一族的迫害可以说是变本加厉。
如今武则天终于决心将来还政于唐,为了避免自己百年之后武家受到灭顶之灾,她还是希望武李两家的后辈们能够和睦相处。
这也就是她让李重润去国子监读书的原因。
李重润是李显的嫡长子,让他与那些在国子监内读书的武氏子弟成为同窗,或许可以缓和一些两家的关系。
“今日打架的人中有李重润?”
武则天面色不善的看着高延福,她的心中已经隐隐将李重润当成李显之后的储君,若是他对武家子弟的态度不好,这恐怕就会有些麻烦。
“有,”高延福自然知道武则天担心的是什么,他面色凝重的看着武则天,“据说今日两家子弟打架,便是因为他率先与高阳郡王起了冲突。”
“走,随朕出去看看!”
武则天的面色阴沉,面前摆放的食物也无法引起她的食欲,一抬腿,她便率先走出了蓬莱阁。
四月底的下午,长安的天气已经有了一丝暑意,站在树荫下尚且有一些凉意,可如今沐嗮在阳光之下的李重润的人,却感到十分的难耐。
此时的李重润,与李宪、李隆基、武崇烈、武延秀等人,在数十名左右骁卫士卒的押解之下,站在大明宫丹凤门外的广场之上。
宋璟、裴粹与贺知章三人脸上都带着难以遏制的怒火站在宫门的门口。
‘哗哗哗......’随着一阵甲胄摩擦的声响,上千名北衙的御林军跑出来到了广场之上。
“圣皇陛下驾到!”随着高延福的一声高喊,三十二名身强力壮的尚撵局宦官,扛着一座肩宇来到广场之上。
宦官放下肩与,武则天起身走了下去,两名尚仪局连忙打着罗伞来到她的身后。
武则天缓步走向李重润等人,宋璟三人连忙对她行礼。
武则天对于毕恭毕敬的宋璟三人视而不见,径直走到李重润等人的面前。
眼看着面前的这一群少年,武则天忽然失声笑了起来。
此时的李重润等人可谓是狼狈至极。
李重润的衣服已经是破烂不堪,一只袖子早已不知踪影,雪白的胳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武崇烈的脸上青一块肿一块,两个鼻孔里塞的草纸已经被鼻血染的鲜红。
最可笑的是武延秀,他的发髻已经完全被打散了,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腮帮子肿的像塞进去了一个核桃。
武则天久居高位,所有的人在她面前都是小心翼翼,仪表堂堂。
如今这群少年虽然恣意妄为,但却让武则天看到了青葱少年的意气奋发和朝气蓬勃。
武周一朝一直是武德充沛,并不像后世那样重文抑武,导致男子们孱弱无力。
因此虽然刚听说武李两家的子弟打架,武则天有些愤怒,但看到眼前这些少年狼狈的样子,她觉得有些好笑。
“说,为何要打架?”
武则天强忍着笑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看向李重润等人。
“姑祖母......”武延秀的嘴巴一咧,作势就要哭诉。
“你闭嘴!”武则天蹙着眉头瞪了武延秀一眼,武延秀自小便古灵精怪,喜欢装腔作势,他的话,武则天是一句都不信的。
在众人的脸上打量了一圈,武则天看向李重润,“你便是李显的嫡长子李重润吧,朕今日也是第一次见你。
你来说说,今日为何要在国子监内大打出手?”
李重润自从被宋璟叫来北衙右骁卫的士卒抓起来,押解前往大明宫开始,脑子便飞速的转动起来。
回忆了一下史书上对于武则天的描述,李重润心中拿定了主意。
武则天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吃硬不吃软,当年的太子李弘、李贤,对她极尽遵从,可最终的下场呢?
一个被毒杀,一个被武则天派左金吾卫将军丘神勣前往巴州逼迫他自杀。
反观他的父亲李显,却与武则天硬刚了一场。
当时的宰相裴炎看到武则天势大,便趋炎附势,将所有的政事都绕过李显请求武则天来决断。
李显为了组成自己身边的政治力量,便想要擢拔韦皇后的父亲韦玄贞为宰相。
裴炎与武则天坚决不同意李显的请求,李显怒道:“我以天下给韦玄贞,也无不可,难道还吝惜一侍中(宰相)吗?”
这件事让武则天勃然大怒,她将继位才五十五天的李显罢黜了皇位,并且贬为庐陵王,迁谪到了房州。
但这件事也就是仅此而已,李显到了房州之后,虽然生活一落千丈,武则天却并未追究他的任何罪责。
听到武则天的问话,李重润心中拿定了主意,他对着武则天行了个礼。
“启禀圣皇陛下,孙臣在掖庭之中,学会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武则天颇感兴趣的看向李重润,她想知道自己这个孙子会如何面对自己的责问。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李重润抬起头,毫不畏惧的与武则天对视着,振振有词的说道:“人若犯我,我必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