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
李重润还要与韦淑清争论,却被她抬手阻止。
“润儿,你是我与你父王如今唯一的希望。
娘这些年在房州已经想明白了,只要你能平安无事,我与你父王便心满意足了。”
李重润正在与韦淑清拉扯,突然,庐陵王府管事太监李忠推门闯了进来。
“王妃、世子。”李忠对着韦淑清与李重润抱拳行礼。
“何事?”韦淑清看到李忠闯了进来,转头看着他,脸上的神色有些慌乱。
李忠看到韦淑清惊慌失措的神情,连忙‘噗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奴才恭喜王妃,恭喜世子殿下!”
“恭喜.......”韦淑清错愕的看着李忠,“本宫何喜之有?”
李忠兴直起身子,看向韦淑清兴高采烈道:“刚才宫中的高总管派人送来消息,圣皇陛下已经着尚书省拟旨,要册封大王为太子了。”
“什么?”
韦淑清被这忽如其来的消息震惊的目瞪口呆,李重润的脸上也满是错愕。
“大王......”
韦淑清已经是满脸的泪水,她冲着大明宫紫宸殿的方向大声喊着,“臣妾终于等到您复起的这一天了。”
韦淑清喜极而泣,李重润的脑海里确实有些疑惑,他看向李忠,“宫中到底发生何事,圣皇陛下为何忽然将父王册立为太子?”
听到韦淑清的问话,李忠连忙将他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据太医署沈院正所说,圣皇陛下得了疟症,应该是凶多吉少,这才今日将大王召入卧榻宣布了册立太子的口谕。”
“疟症?”李重润看着李忠,“消息可靠吗?”
他之所以这么问李忠,实在是现在发生的事情与他所了解的历史对不上。
李重润知道,在这个时代疟疾几乎是无解的,可史书中并没有记载过武则天在今年有此一劫。
更何况如果武则天因此而驾崩,则更是与他所熟知的历史截然不同。
李忠抬头看着李重润,他眼中的目光有些复杂的情绪。
一方面,李忠知道忠于李重润便是忠于李显,而他可以陪着李显在房州困顿了十五年,这一份忠心耿耿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但另一方面,李忠作为一个宦官,可以说他的义子李林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此人却被李重润驱逐出了尚林苑。
如今李林虽然托关系将他安排进了大明宫,但在宦官这个行当中,被主人驱逐是最大的职业污点,这证明此人必定是对主人不忠,蛇鼠两端。
从此以后,李林无论是再怎么努力,想要出人头地恐怕都是难上加难。
李重润并不知道李忠此时心中的想法,即使他知道,也完全不会在乎,他如今的心思都在思索着为什么武则天会忽然得了疟疾。
“大王与梁王、相王以及狄相、张相等数十名朝廷大员都在宫中,他们亲眼所见圣皇陛下如今已经卧床不起,此事恐怕是真的。”
李忠虽然是在回答李重润的问题,但他的眼睛却不断撇着韦淑清。
“王妃,如今圣皇病重,又着尚书省下旨将大王册立为太子,咱们王府也应该早做准备。”
“不对!”李重润忽然看着韦淑清道:“母妃,此事有蹊跷。”
他原本就感到武则天忽然得了疟疾这件事非常突兀,不仅因为历史上完全没有记载,而且还因为时间不对。
没错,就是时间不对,如今才刚到五月底,虽然有些炎热,但毕竟还未正式入夏。
作为一名穿越者,对于古人无法理解的疟疾,他却对于其中的病理十分清楚。
在古人看来,疟疾是因为瘴气所引发的,是一种防不胜防的恶症。
可李重润知道,疟疾是由蚊虫所传播的一种寄生虫传染病。
因此,疟疾传播的途径是蚊虫叮咬,因此多发于夏秋时节。
如今这个时候,蚊虫还很稀少,更何况武则天身上常年带着香囊,本来就有驱逐蚊虫的作用。
因此,要说武则天在这个时候感染疟疾,这个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
为什么,武则天为什么要装病,李重润原本是百思不得其解的,但听到李忠的话之后,他忽然恍然大悟。
武则天这是再一次演李显,没错,就是这个原因。
李重润知道,武则天得位不正,又是一个女人,为了当皇帝,她的一生随时随地的在表演。
在高宗皇帝面前,为了搬到萧淑妃,掐死自己的女儿演受害者。
等她登上皇后之位以后,又演贤妻良母。
等高宗去世之后,为了让李显露出破绽,她演一个毫无野心,任由李显肆意妄为的太后。
在百官面前,她演的时候杀伐果断的暴君,在百姓面前,她甚至将自己演成弥勒佛转世。
这是武则天对李显最后一次考验,李重润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答案。
她装作得了恶症,并将李显册立为太子,就是要看李显接下来的举动。
若李显能够尽心尽力的侍奉在她的身边,武则天这才会对他放心。
但李显如果立刻得意忘形,大张旗鼓的将庐陵王府改为东宫,开始招募官员,主持朝政,他要面对的恐怕就是再一次被罢黜。
先抑后扬,引蛇出洞,这一手武则天可以说是玩的炉火纯青。
“有何蹊跷?”韦淑清狐疑的看向李重润,“这可是太医署沈院正亲自为她诊治的,难道沈院正还能误判了不成?”
韦淑清不敢相信武则天装病也是有原因的,毕竟皇帝所有的日常都会被史官写入《起居注》中,若太医署院正沈南璆在这中间帮武则天作伪,未来在史书中必定会难逃史官的口诛笔伐。
李重润冷笑了一声,看着韦淑清问道:“母妃,您所说的沈院正是否叫沈南璆?”
韦淑清点了点头,据说这位沈南璆院正医术高明,前些日子李显身体不适,武则天也是派他前来为李显诊治的。
“那就对了,”李重润点了点头,“若是他说的,此事便更不可信。”
“吾儿这是何意?”韦淑清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李重润。
李重润微笑着摇了摇头,“母妃,您与我父王久不在长安,儿臣不知您可听说过,证圣元年(公元695年),明堂的那一场大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