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员外对孟玄这个女婿十分满意,可是眼看女儿都要出嫁了,儿子的婚事还没有头绪,这可愁坏了二老。
宋夫人问女儿道:“闺女,你哥哥可有心上人?”
宋瑶想了想说:“哥哥似乎喜欢孟珂妹妹,可能是他不想耽误人家,所以一直憋在心里。”
宋夫人点点头,表示心中有数了。于是她决定演一出戏,促成这对小冤家。
夜里,宋夫人命人把孟珂请到房里,对着梦珂左看看,又看看,看得梦珂直发怵。这姑娘跟几年前相比确实是长大了,更水灵了。宋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拉着梦珂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说道:“小珂,你的两个哥哥马上要成亲了,着实令人羡慕啊。说起来宋砚比他们两个还大一些,可如今却……”宋夫人说着说着抹起了眼泪,梦珂也忍不住眼圈红红的。不一会儿宋夫人止住眼泪,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儿如今双腿无法动弹,好人家的女儿多半是不愿意嫁的,所以想把王婆家的哑巴闺女娶回来,勉强算得一对配偶。可是我儿不肯答应,我和宋砚怎么劝都没用,你看看能不能帮我们劝劝他啊?”梦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没反应过来。“闺女,你就当是帮帮忙,行不行,啊?”宋夫人真诚地恳求道。
梦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只觉得仿佛是在梦中,或者是遭受了一个天大的打击,总之是魂不守舍,彻夜难眠。
第二天醒来,她还想着宋夫人的话,于是来到宋砚的房间找他,可是他不在房间里。“一大清早能去哪里呢?”梦珂疑惑着。
“你找我哥吗?他去靶场练射箭去了。”耳边传来宋瑶清脆愉快的声音。
梦珂如梦初醒,对啊,他每天都要早起练箭的,自己怎么给忘了。
这一天里,孟珂干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的,跟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什么时辰做了什么事,她完全稀里糊涂的,好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傍晚时分,孟珂硬着头皮来到宋砚的房间,看到他正在调试弓箭。于是她说道:“昨天伯母说让我来劝劝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宋砚漫不经心地问道:“劝我?劝我什么?”孟珂红着脸,半天才说:“伯母说王婆家的哑巴闺女贤惠能干,长的也不赖,最主要是心地善良,大家都夸她,争着要娶她。这么好的姑娘,你为什么不愿意呢?”宋砚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哑巴闺女?王婆家什么时候有闺女了?”孟珂一听,急了:“没有吗?昨天伯母亲口说的。”
宋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看了看傻乎乎的孟珂,正色道:“可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是谁啊?”孟珂脱口而出才觉得后悔了。宋砚也没有正面回应她,而是悠悠地说道:“我如今双腿残疾,谁会愿意嫁给我呢?”孟珂情不自禁地说:“不,你会好起来的,就算一辈子站不起来了,我还可以推着你去靶场,去杀敌,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宋砚说:“可我不愿意,我不想一辈子拖累你。”梦珂上前去抱着宋砚说道:“不,我不觉得拖累,我愿意一辈子照顾你。”宋砚看着孟珂,眼睛不觉湿润了,这个姑娘傻的这么可爱。两个人两颗心终于走到了一起。
终于等到黄道吉日,宋府为三对新人准备了盛大的婚礼,高朋满座,胜友如云,盛况空前。舒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所有的人都倾巢而出,对他们的英雄儿女表示祝贺。
新婚燕尔,本应是和平美满的日子,可是处于战乱中的人们怎么可能沉浸在幸福的小日子里,他们还有家国,还有大义,舒城战事不停,他们就一日不宁。
目前,敌我双方正在休战期,各自都想保存实力,不想正面硬碰硬了。
宋砚已经训练了一支神箭手队,他们个个箭法高超,百发百中,成为了舒城最有战斗力的队伍。对于敌人的封锁和小规模的围剿,他们都轻轻松松地瓦解了。敌人发动了几次偷袭,都被神出鬼没的神箭手给解决掉了。敌人也知道了这支队伍的厉害,所以近期消停了很多。
又是一年农忙时节,有了神箭手队伍的保护,百姓才能安心收粮食,舒城人的日子比之前好过了一些。香喷喷的米饭是多少人朝思暮想的美食,现在可以尽情地吃了,这是几年以来舒城人最幸福的时候。
清明节孟家兄妹来给父母扫墓,不知道父母泉下有知,看到几个子女如今这么出息,是不是会含笑九泉。
婚后这些日子,宋家兄妹和孟家兄妹都显得容光焕发。尤其是大嫂金兰已经怀有身孕,这是全家最大的喜事了。同时,他们身上的担子也更重了。为了他们的下一代能过上好日子,必须要尽快赶走敌人。
幸福是短暂的,烦恼是永存的。没有了人祸,却迎来了天灾。入夏以来,常常暴雨如注,河水猛涨,很快就冲破堤坝,淹没庄稼。所有的人都在抗洪抢险的前线战斗,士兵们几乎是天天泡在水里,孟朗和孟玄也不例外。宋砚虽不能下水,可是他在军营里指挥也十分紧张忙碌。宋家父母陪着金兰待产,梦珂和宋瑶天天忙着给士兵们送水送饭送药。
由于长时间的浸泡,孟朗和孟玄的脚都溃疡了,每天晚上敷上药,钻心地疼让人无法入睡。宋砚的双腿因为没有知觉,常常一天下来就肿的跟发了酵似的。这些可敬可爱的年轻人却能做到以苦为乐,睡不着就干脆一起商议明天的事情,熬夜又成了常态。
经过多日的努力,洪水终于被引流,纷纷流向山谷。很多庄稼眼看是不成了,总不能没有收成。于是他们又带着乡亲们一起整地,再种上一茬粮食。
忙忙碌碌几个月过去了,终于苦尽甘来,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大嫂已经产下一个大胖小子,取名叫孟子昂,全家人开心不已。宋家父母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因为宋瑶也怀孕了,大家都纷纷道喜。唯独孟珂有些失落。
是夜,孟珂对着丈夫说道:“大哥二哥都当爹了,真替他们开心。”宋砚正在看书,听了这话之后,放下手里的书,拉着孟珂的手说道:“是啊,我也替他们高兴。”孟珂还想说什么,被宋砚制止了,他说:“我觉得你还小,还在长身体,等过两年咱们再要小孩,好不好?”
“不好,我已经十七岁了,我娘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生了我大哥了。”孟珂不服气地说。
“又闹小孩子脾气,你想想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你娘才会身体不好,你呀,着什么急。”宋砚笑着刮刮她的鼻子。
孟珂脸红了。
转眼间,又到了隆冬时节,寒气逼人,百姓的日子又不好过了。不过,敌人的日子也不好过,想到这里,心理平衡多了。
这天,窗外大雪纷飞,孟家和宋家人都围在火炉旁热热闹闹地烤肉吃,肉是孟朗上山打的野兔野鸡,不一会儿屋里就香味扑鼻,让人口水直流。子昂在摇篮里甜甜地睡着,孟珂还在一旁的铁锅里炖了鸡汤要给两个嫂嫂补身体。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羡煞人。
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孟朗过去查看,说是军营里出了点状况,他去看看就回。然后他亲了亲熟睡中的儿子,交代了几声就走了。
夜深了,孟朗还没有回来,就让孟玄前去打听,回来说是有一个巡逻队走失了,孟朗带人去找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又说:“放心吧,同行的十几个都是神箭手,又是征战多年的老人了,经验丰富,不会有事的。”于是大家才安心入睡。
第二天孟玄再去打听,还是没有消息。孟玄急得不行,又带了十几个弟兄去找。虽然一夜大雪已经覆盖了足迹,但是他知道哥哥非常细心,沿途肯定是做了记号的。果然在树上他们发现了哥哥做的记号,一直是向北行进的。孟玄不断地提醒大家:“不要急,小心陷阱。”
在白雪皑皑的大山里转悠了一天,也没有找到昨天出去的那伙人。大家心里既疑惑又纳闷,难道他们遇险了,被野兽袭击了?还是摔下悬崖了?不可能十几个人都死了吧?
连续找了三天,始终找不到他们,所有人都疯了似的。
寻人的事情已经持续了五六天了,该找的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丝毫没有其他线索。孟玄有个不好的预感,很可能他们都被敌军俘虏了。当务之急是需要潜入敌营打探消息,看看他们是否还活着?被关押在什么地方?
铁甲营派出了十名精锐,由孟玄率领,一路向北,终于在次日午夜偷偷潜入敌营。他们看到只有几个守夜的士兵在围着篝火取暖,所有的营帐都是漆黑一片。孟玄怕有埋伏,不敢轻举妄动,就派两个人先去主帅营帐附近看看是否有人在里面。等了许久,派出去的两个人没有回来,孟玄感到不妙,正准备撤退,敌人已经围了上来。
这场厮杀十分惨烈,敌人比他们多出数倍,个个凶猛无比,孟玄叫弟兄们保持八卦阵的队形与敌人周旋,边战边退。铁甲营的战士们越战越勇,敌人也是骁勇异常,双方伤亡都很惨重。孟玄眼睁睁看着弟兄们一个个倒下。最后是老贾和老周掩护孟玄,三人杀出一条血路,沿着一条小道逃走了。
老贾年龄最大,受伤最严重,还没有走多远就支撑不住,他咽气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一双儿女。孟玄答应他,一定安顿好他的孩子。看着老贾缓缓地闭上眼睛,永远没有了呼吸。孟玄觉得胸中有无数块巨石压着,眼泪流不出来,叫也叫不出来,痛苦要吞没他了。接着一口鲜血喷在了老贾的身上,孟玄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老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孟玄拖回了军营,而老周也身负重伤啊,他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累到七窍流血,力竭而亡。除了半死不活的孟玄之外,其他九个兄弟都死了,铁甲营的所有战士都对他们肃然起敬,称他们为“铁甲九义士”,给他们建了坟立了碑。
敌人可能是觉得既然有人来救孟朗一伙人,想必他们的身份不一般,于是派人来谈判。敌人要求用十匹好马,十车粮食来换这些被俘虏的人,朱子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并且写了封信骂敌将是恶狼。敌人恼羞成怒,在一个大雪纷飞之日就发动大规模进军,把俘虏的二十几个人扒光衣服,用铁链锁着,连成一排,在城门前展示。敌人叫嚣着让主帅出来谈判,否则每过一个时辰就杀一个人,杀完了就攻城。
主将朱子孝气得犯了头疼病,让副将朱勇成去应付。这个朱勇成是朱子孝的远房侄子,有勇无谋,无才无德,全仗着叔叔才爬到如今的位置。他一声“得令”,洋洋得意地去了。
朱勇成往主帅的位置上一座,对俘虏的生死毫不在意,叫了几个嗓门大的,把朱子孝写的那封信大声地念给敌人听,敌军将领这次却无动于衷,仿佛没听到一般。
舒城的将士们看着朱勇成如此荒唐,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那些被俘的人不被杀死,也要被冻死了。朱勇成不把那些人的性命放在眼里,还试图挑衅敌人,简直就是混账。有几个将领请求面见主帅,朱子孝都以旧病复发为由拒绝接见。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敌将已经下令杀死了一名俘虏,鲜血染红了白雪,显得格外刺目。舒城的将士们看着眼里,心如刀绞。
原来朱勇成的心腹给他出主意,让他故意阵前叫骂,拖住敌人,另外派一对人马去攻占敌人的大营,等到敌人回援时,再来个前后夹击。朱勇成认为甚妙,果然依计行事。岂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敌人的大营仍有重兵把守,派去的人没有占到便宜,反而被杀得片甲不留。
白白浪费了几个时辰,敌人已经接连杀死了三名俘虏,得知有人偷袭大营之后,敌人更加确认舒城的将领个个都是草包。
宋砚和孟玄急得团团转,如果再拖下去,孟朗他们都被冻死了。孟玄的伤还未养好,不能贸然上战场,宋砚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如何是好?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