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纤风吹乱了小晴的皮毛，太阳在半空中闪烁，好像可以融化无数个季节深埋下的秘密。小晴一步步走出巫医巢穴，看着阳光下的营地。思绪萦绕着她。“明媚的晴天，五彩的云霞，飘落的霜，结冰的湖：这预言将会是谁？“她喃喃自语，低着头走在明亮宽敞的营地中央。母亲已经回到育婴室，只留她在营地里独自慢踱。她竖直了尾巴，尾尖上的灰毛随着思想的波澜前后抖动。

突然﹣-窿

霎时间，小晴的脑袋重重地撞在了一团柔软的灰色虎斑皮毛上。她一个哆嗦，和灰色虎斑猫一起仰面摔倒在地。巨大的冲击波令她又滚出了几尾远。沙尘扑面而来，迷满了她的双眼和口鼻。她干涩地咳嗽了一下，转了转迷满沙尘的眼珠，从地上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灰色虎斑公猫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好些沙粒又从他的皮毛中掉了出来，小晴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脏乱的皮毛，不由得抱歉地盯着自己的爪子。

“对……不起。“小晴吞吞吐吐地对灰色虎斑猫道。她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混乱，于是又低下头来舔了舔胸前的毛。

“没关系的。“灰色虎斑猫开朗地答道。他淡绿色的眼里溢满了宽容的微笑。小晴在那一瞬间，觉得他能化解一切危机。

“我叫速爪。你叫什么？“他快乐地说道，又用尾巴尖轻轻敲了敲小晴的头。“嘿，别那么紧张，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

“我叫小晴。“小晴听速爪这样一说，放松下来，干脆利落地答道。她把头靠在速爪身上，仰望着天空。“小晴，“速爪用尾巴圈住小晴的身子，注视着她的眼睛。“明天你会去看我训练吗？“速爪接着问道，他微眯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小晴好像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片绿得晃眼的灌木丛。

“当然了！“小晴开心地来回甩动着尾巴，耳朵和头顶上的灰毛也在摆动。“真羡慕你是个学徒。“小晴道，与速爪一同看向了天边的云。小晴听天影说过，以“爪“结尾的猫们都是学徒，将来是武士。

噢，我也想当一名真正的武士！

“小晴，没事，我相信你也能成为一名伟大的武士。“速爪慢慢把尾巴搭在背上，“总有一天，我们会一起战斗和狩猎的。“

“嗯。“小晴漫不经心地答道，往育婴室望了望。她赫然发现，一只银白相间的公猫正站在入口处。小晴看着他，朝着育婴室跑去。

“呃…我要走了“小晴生硬地将她与速爪的谈话草草结束了，尽管她感到有些尴尬。强烈的好奇心促使她看向了银白相间的公猫。

小晴回头一看，速爪正站在营地中央，目送着她一步步走远。他木讷地看着什么，只是喑着，沉默……

风呼啸着，带她跑到了育婴室。阳光洒在她身上，令她感到无比明亮。

银白相间的公猫正叼着一只肥大的田鼠。他将猎物放在地上，放在母亲天影的窝旁。他看到小晴，忙走了过来，温和地舔了舔小晴的毛。

“感谢星族！小晴，你刚刚又到哪儿去了？“天影微愠着用尾巴把她拉进窝里，接着，她又走出窝去，用温柔的声音介绍道：“这是风尾，你的父亲。他在你刚出生时就来看过你了。“说着，她又舔舔小晴的耳朵尖。小晴觉得自己浑身暖乎乎的。

没多久，一只姜黄色虎斑小猫蹦到了小晴身上。“-﹣小晴！快起来看仪式啦！“她喊着，用一条布满虎斑条纹的长尾巴拨弄着小晴的胡须，令小晴不由自主地撸了鼻鼻子。

“小霞你别吵了！“小晴不情愿地从父母怀里坐了起来，用脚掌拨弄着窝中的蒲公英绒毛。

小霞这才缓缓爬出小晴的窝，但那锐利的琥珀色眼睛却依旧不失兴奋的光芒。“武士命名仪式！小霞大叫道，把小晴推出了窝。“快点！小冰小霜他们已经在营地里了！快！“小晴无奈地回头看了看父母。父亲咕噜了一声，用那银白相间的卷尾巴轻轻拂过她的皮毛，道：“去吧，族猫会很欢迎你的。“

小晴只得耷拉着尾巴，跟着小霞向营地中央走去。武士命名仪式﹣﹣她也知道这是个多么重要的仪式！但她，只想弄清预言，只想……看到夜尾眼里深渊的尽头。

金黄的阳光又一次落在了小晴的绒毛上。那团光正在散发着温暖，照亮族猫。

噢，我要当那束光！

忽地，她感到全身充满了力量。她身子一振，更坚定了她的想法﹣﹣我要做阳光！她一甩尾巴，找了个空位与小冰、小霜和小霞同坐。八束明亮的目光一齐望着那灰得与营地色调不符的高岩。一只暗灰色的公猫三步并作一步地跃上高岩，他那深黄色的眼睛就像鹰的眼睛﹣﹣不，那比鹰眼更加严厉，令小晴发怵。小晴记得他：竹星！小晴看到，风尾和天影正在共同分享那只田鼠。她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咕噜出声来，因为仪式已经开始了。待到她的族猫慢慢看向高岩，竹星这才用尾巴猛烈地抽打岩边，而后大喊:“所有年龄够大、能够独自狩猎的猫到高岩下集合！“没有停顿，只是一阵喘息和轻微的咳嗽声。小晴从未感到，这只公猫的声音是如此低沉、沙哑。他在岩下变换了个脚步，突然用目光寻找起那只既将要成为武土的猫来。

竹星的深黄色眼睛俯视着他的整个族群。小晴望着他的眼睛，好像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团模糊不清的火焰﹣不，是在风中吹得微斜的残焰。

小晴不敢看了，却看到旁边的小霜正在抽动那双浅蓝色的耳朵。雪白色小母猫撞了撞她，轻声道：“嘿，小晴，你感受到什么了吗？“

她迷茫地一摇头。感受？她……只是看到了一团残焰，但这……也许只是幻影。

小晴听到小霜呓语般地说道：“竹星的生命……“却被族长的声音掩盖了。

“墨爪，请你上前。“

一只墨黑色的小公猫昂首阔步地走向前。他将灰色的胸脯笔直地挺了起来，小晴甚至可以看到他腹部的白毛。她真担心墨爪会仰面翻倒下去。

“我，竹星，云族族长，恳请各位武士祖灵俯瞰这位学徒。他接受了严格的训练，完全理解了武士守则。在此，我推荐他成为一名武士。“他的每个字都铿锵有力、质地有声，完全不再像那风中残焰。接着，竹星又把头转向了墨爪。墨爪，你真的愿意恪守武士守则、保卫云族，甚至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我愿意！“墨爪的声音如同闪电后的响雷，令小晴的身子都震了起来，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听到的是墨爪一只猫的声音。她忽地看到了速爪。这只灰色虎斑公猫正热切地注视着他的同巢猫。

“那么，在星族的见证下，我要授予你武士的名号。墨爪，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是墨毛。星族以你的勇气与灵活为荣，欢迎你成为云族的真正的武士。“墨毛的尾巴呼地竖了起来，焕发着炽热而兴奋的光。在族猫浪潮般的欢呼声下，他骄傲地一扬头，却轻轻呢喃

“要是我能有一位学徒就好了！“

我或许能成为他的学徒！小晴天真地想。她发现自己总是觉得一切事与她都是巧合。微风使她的皮毛荡起了涟漪，银紫色的光浮在皮毛之上慢慢闪耀，犹如银毛星带上的星缀。小晴开始打量起这位墨黑色皮毛的武士。她突然觉得墨毛的身上有些潜藏的秘密。

小晴凝视着墨毛那双黄绿色的眼睛。那是什么！小晴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团鲜红﹣-

那是……

小晴没敢再想下去了。她浑身开始颤栗，尾巴把头埋在胸腹之间。霎时间，她觉得仪式中“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的意义比什么都重要。仪式已经结束，族猫渐渐分散，只有那四只小猫还坐在高岩下。小晴围在她的朋友们之间，享受着绿叶季的树荫下斑驳的温暖小晴看见，每只小猫的眼里都闪着不同颜色的光。

“小晴！我终于找到棉球啦！“小冰金黄色的皮毛与阳光融为一体。她轻轻地弹了弹雪白的尾巴尖，将有些泛黄的棉球推到四个朋友之间。小晴伸出爪子碰了碰它，跳闪开去。

小霜将爪子抬到空中，退到一边去，伏在小晴身边，呢喃道：“你……做过什么梦吗？一个……预兆。“

“预兆？没有。”小晴走开，绕着灌木丛踱步。小霞和小冰却将棉球踩在爪下，点着头应上了小霜的问题。她们都做了关于预兆的梦！

小晴没有去追问梦的内容。她总觉得自己和其他猫有些格格不入。小晴坐下来，把尾巴卷过来盖住脚爪，注视着朋友们。

小冰已将棉球推着向前跑去。她呐喊着：“走吧！云族永远是最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