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言灵·命运（求追读！）

怀中的温度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路明非缓缓回过身，原本暧昧幽暗的情侣套房已经变成了断壁残垣。

小魔鬼坐在一块穿插着钢筋的混凝土巨石上，目光玩味地看着他。雨夜暴雨被烈日取代，灼目灿烂的阳光之中，他的眼神依然闪耀得如同鎏金。

“又是你小子坏我好事。看在你刚刚及时帮我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路明非白了他一眼。

这小子从以前开始就喜欢在关键时刻冒出来时停、说教然后搅乱场子，现在更是能把自己直接拉到这片经已毁灭的焦土来。

小魔鬼叹了口气，“你亲爱的弟弟还在未来东逃西窜，你搁过去开始演青春酸甜恋爱剧了，居然能说不跟我计较，哥哥你的脸皮属实是越来越厚了。”

“这不都是拜你所赐？”

路明非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舒缓着刚能自由活动的手臂：“所以呢，这次有什么事？”

“还不是因为TMD诺顿还在追我。倘若是幼体或者亚成体的诺顿，我一刀就给他剁成生龙片了。”

“成体的龙王，在未来我也拥有咱们兄弟二人合一的战力，也不是不可一战。”

“可是现在追我的是超进化体的青铜与火之王，星球的统治者，焦土世界的主宰！”

“达到他这个级别的龙王甚至能自由篡改命运，我打也打不出什么名堂来，只能夹着尾巴四处逃窜咯。”小魔鬼一副被社会压迫的社畜样子在那唉声叹气。

“自由篡改命运……”路明非咀嚼着这个字眼，“你的意思是——”

“没错，”小魔鬼跳下巨石，踱着步子宛若剧目演员地吟唱道：

“以我的骨血献予伟大的陛下尼德霍格，他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以命运统治整个世界……”

“这句敬仰皇帝的箴言已经流传了数十万年。”小魔鬼抬手，仿佛手中握着全世界：

“超进化体，龙族之王所追求的终极！达到这个级别的龙王就能掌控命运，届时什么言灵还是血统都不重要了，位于顶端的王仅用言语就能书写历史。”

“或者你也可以称之为——”

“言灵·命运。”

“言灵·命运？”路明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这个简单却又足以凌驾整个周期表的言灵名称，心里还是感到一阵波澜。

“按混血种学界的新研究也可以叫太古权限·命运，管他的。那些庸人就知道胡乱修改这些可有可无的细节。”路鸣泽摊手。

“就像以前我跟你交易时所赠与我的那些言灵？”路明非灵光一闪。

放眼过去，每次他与小魔鬼交易，小魔鬼都能随手掏出几个恰巧适用于当下的言灵，甚至曾给路明非一种这个魔鬼无所不能的感觉。

“不不不，”小魔鬼摆手，“你误会了，老哥。”

“那些言灵与其说是我给你的，不如说本来就是你会的东西，我只是给予了你一些‘启发’，让你能够使用那些埋藏于心底的力量。”

“这次击败奥丁时，你也无师自通了‘刹那’，甚至将‘时零’与‘刹那’融合了不是么？这放在混血种学界可是足以拿诺贝尔奖的重大发现。”

“对啊，我还没问你。明明我根本就不知道‘刹那’的言灵咒文，为什么能在关键时刻融会贯通？”

“因为所谓‘言灵’本就是将至尊的权能抽丝剥茧细分出来的无谓分类。”小魔鬼语气冷淡地说。

“在混血种诞生的过程中，匿于血脉中的权能被逐步稀释，到如今即便是所谓‘S’级的混血种也只能窥见至尊一星半点的力量。”

“庸人们将这些流露出来的片面的力量归纳总结，甚至为之列了单独的周期表，想想就让人觉得好笑。”

“对于那些真正的至尊，言灵不过是他们举手投足间溢出的伟力。”

“对于龙王，精通所有的言灵不过是他们生来就有的本能。”路鸣泽指指自己又指指路明非：“当然我们也一样，哥哥。”

“所以你能自行领悟和融合言灵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路明非明白了，合着所谓的言灵周期表不过是混血种们视野过于局限的产物。

想想也是，就拿方才奥丁铸造昆古尼尔时来说，没有任何一种言灵能够形容这个伟大的过程。

要是当时有卡塞尔的那帮终身教授在场，恐怕当场就又会给你单列一个新的周期表出来，把铸造昆古尼尔的经过细分成几十种言灵填上去，最后再水二十年的论文。

“之前哥哥你还没能习惯我的力量也太过谨慎，之后像将‘时零’和‘刹那’融合成逆流时间的言灵这种事应该会越来越多吧。”

小魔鬼换了一副严肃的口吻：“但是‘言灵·命运’可不一样。”

“那是超脱于任何言灵乃至太古权限的奇迹，就好比我能把你送回青春一样，是如今仅有寥寥几位至尊才能做到的神迹。”

“超进化体的龙王能够获得支配世间苍生命运的权力，自此他就将引领着世界走向他的时代，就像现在的诺顿一样。”

小魔鬼一指天上那轮边缘苍白、核心漆黑，被一道光芒横贯中心的黑日：

“诺顿掌控着这个世界的命运。对这个未来而言，诺顿就是新的‘黑王’。”

“尼德霍格！”路明非低吟。

谁曾想到所谓的“黑王”竟是登上巅峰之人的称号？

合着世上本就没有注定的“黑王候选人”，龙类能够吞噬同族而壮大己身，那么吃掉所有同胞的龙骨、进化为最终形态的龙王自然就能够超越一切……然后撷取“尼德霍格”的尊号。

“不对，哥哥。”小魔鬼再次看透了路明非的所思所想。

“黑王尼德霍格是星球级的生命体，祂是地球所孕育的存在，当然是存在‘候选者’的。”

“是谁？”路明非下意识地问道。

小魔鬼笑了，不过不同于往日他那略带讥讽和戏谑的笑容，他的微笑那么悲悯那么忧伤，教人忍不住想要揉一揉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是么？”

路明非心中兀然划过一道惊雷。随着小魔鬼轻忽的言语落下，数以百计的陌生画面涌流着冲进了他的脑海。

一望无际的大地上伫立着参天的光之树，光之树的树冠支撑着纯白色的月亮，照耀着沉静的远古时代。

白色的月亮？

那轮白之月很明显并不是现实中的月球，而是一个特殊的场所。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感觉如此的……熟悉？

就像小时候那早已忘却装潢的老房子……怀旧得让人有点想哭。

月下荒原上，有着打着火把的人群聚沙成海，向着远方那座荒芜的教堂前行。火光不能照亮他们的面孔，他们的脸隐藏在阴影里。

教堂！路明非终于想起来了，握住永恒之枪时所出现的幻视就是这个地方。

被长枪贯穿无数纪元的孩子被钉死在教堂残骸的十字架上。孩子缓缓抬头望向白月下的夜空，有漆黑的巨龙隐于夜幕之中，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已经不再是以前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的衰仔了，哥哥，有些事情也是时候告诉你了。”小魔鬼的声音透过幻象传来，空灵而悠扬。

“看到那轮白色的月亮了吗？那是我们最初诞生的地方，我们的家。”

“哥哥你可能已经注意到了，你我都有些微的操纵命运的能力。”

“我们当然还不是完全体，还未能恢复到数十万年前刚刚落生时的状态，但这样的我们依然能够书写自己的剧本。”

“即便因为弱小，我们的剧本有时也会被人趁虚而入，但逆命者总归会被贯穿在地狱的最深处！”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我的名字从未属于任何一位有历史记载的龙王？为什么我会那么地恨尼格霍德？我是最想杀死上一位黑王的人！可为什么我们会有属于尼德霍格的力量？”

小魔鬼冷冷地陈述着一个路明非早有预想，亲耳听到时却依然难以置信的真相。

“——答案只有一个。因为我们，本就是地球孕育的，下一位黑王。”

幻视中，立于黑夜之中的漆黑巨龙忽然崩塌了。

月夜荒原上的蒙面者们歌舞欢唱，爬上那尊失去了生气的巨龙的遗骸，庆祝着一个伟大时代的落幕。

天上和地下都下起雨来，随着巨龙的死去，数尊形态各异的巨兽占据了广袤的荒原。海中黑鲸翻滚、天上巨蛇缠绕，连平静的夜空都被升起的一轮黑日照亮。

巨树半身腐朽，白之月黯淡无光。被封印于教堂中的孩子满眼仇恨地望向这个混乱的时代，他胸前插着的黄金圣枪熠熠生辉。

“卑鄙的尼格霍德！”小魔鬼的语调沾染了怒意，“他策划了自己的死亡，预谋了龙族的终结！他想以此中止黑王的世代更迭，用自己的骨血造就了之后统治历史的四大君王！”

“他放任四大君王彼此斗争、互相吞噬，吃掉最后一位同胞的龙王将晋升皇帝，届时隐藏在他们基因深处的尼格霍德就将归来！”

这是一场持续数十万年的大逃杀，所谓拥有无上伟力的龙王不过是尼格霍德复活的棋子。

路明非终于明白了，什么人类时代，不过是黑王规划的大戏的序幕。我们自以为的繁荣文明，仅仅只是这场历史浪潮中微不足道的一角。

“黑王的权能是命运，他在死去时就宣言了自己的复活，那个时间点就是2012！”小魔鬼厉声道，“就是——现在！”

路明非瞬间从幻象中脱离，与此同时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压力几乎碾碎脊柱。

灼热的废墟忽然被参天巨物遮蔽，路明非抬头，再次见到了那尊比这颗星球上所有山脉绵连在一起也无法相比的巨龙。

祂望向残垣中的二人，黄金巨瞳就像颗浮在天际上的金色星球。

路明非会意，这位“青铜与火之王”当然已经不是老唐，但竟然也不是“诺顿”。

“诺顿-康斯坦丁”只是祂曾经的名字，现在祂的名号理所应当的只有一个，“尼德霍格”。

小魔鬼没有在意覆压穹顶的巨龙，加快语速对路明非说：“你得抓紧了，老哥！”

“时间在‘言灵·命运’的影响下正逐步牵引着过去向既定的未来前进，每有一个事实发生，破灭的未来就越牢固一分！”

“！”

路明非猛地惊醒，从情侣套房柔软的大床上坐起。

他大汗淋漓，心神巨震。与奥丁的那场战斗都没能让他的心跳过速，可超进化体的龙王只是看了他一眼，路明非的生理系统就发出了警报。

零抱着他的腰间睡着了，这女孩连衣服都没换鞋都没脱，看来这两天多少也积攒了一些疲惫。

窗外依旧下着大雨，路明非刚想看看时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被昆古尼尔给烧焦了，只好拿起零的手机。

时间只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看来未来和现在的时间流速是相同的。

路明非回味着小魔鬼说的话。

说实在的，自己居然是“黑王候补”这件事早在小魔鬼当初整天喊自己“终极的怪物”时就有心理准备了，唯独路鸣泽最后那句话发人深省。

每有一个事实发生，破灭的未来就越牢固一分？

小魔鬼明明都能做到把自己送回青春这种事，甚至还说过“搞砸了大不了重新来过”，为什么会如此笃定地说出这种话来？

路明非突然想起一件事。

在与奥丁的战斗中，自己使用“时零”叠加“刹那”做到了短暂的时间逆流，整个世界的时间被回溯了大约几十秒，连已经离开的苏晓樯都回到了CBD街头。

可奥丁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但奥丁似乎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是从另一个未来回到现在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次重走青春之路的门后是条单行线，现在已经用尽了重置人生的次数？自此以后死去的人不会有机会归来，已经铸就的悲剧也不会再重新来过……

最终的倒计时已经开启，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路明非。

恍若无穷无尽的雨夜暴雨间，男孩默默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