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家老爷好像不太聪明

翌日,清晨,

深红伯爵宅邸,

城堡正厅装潢极尽宏伟华丽,然而却因缺乏摆件修饰而显得分外空荡。

正厅门口,整个伯爵府的仆人黑压压跪着,大厅里两人坐在主位,三人在厅中或站或跪。

主座一侧,洛莱·荻浦瑞德瑟瑟发抖,即将执行关系两条人命存亡的重要任务。

洛莱是深红伯爵未来的继承人。

洛莱的父亲吉尔特·荻浦瑞德是深红伯爵的次子,老伯爵外出征战期间伯爵府的代理话事人。

洛莱的父亲很爱洛莱。

但洛莱的父亲很讨厌大伯的孩子、洛莱的堂兄乌里昂,讨厌到禁止他在公开场合提及自己的身份,只能以深红家的仆人自处。

甚至,洛莱的父亲想要赶走乌里昂哥哥,杀掉他!

前几天,父亲明明出差在外,但今天一早突然回来了。

而且看起来特别生气!

乌里昂哥哥说,这次父亲回来,恐怕会不分青红皂白判他有罪。

不行!

明明五天前,乌里昂哥哥刚刚救了洛莱。

而且,做父亲的孩子真的很累,洛莱……也只能在跟乌里昂哥哥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放松一点。

洛莱喜欢乌里昂哥哥,不想让父亲欺负他,更不希望父亲杀了他。

但是洛莱也不能惹父亲生气。

乌里昂哥哥说,洛莱的父亲对洛莱很好,无论如何,这一点都是弥足珍贵的。

洛莱想努力达成父亲的期望,不想让父亲讨厌自己。

但是这次……

洛莱偷偷瞥向旁边正座上,正在沉思什么的父亲。

呜啊。父亲的头都变红了……!噫他把椅子扶手拍断了!

是因为车队被截耽误了原本的行程吗。

还是因为威严受到了破坏?

如果一会儿有人说错话,父亲一定会当场暴怒吧……

这么想着,洛莱又转头看向站在大厅中央的乌里昂。

乌里昂哥哥你怎么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模样!不是说今天有可能会被父亲强行定罪吗!

呜呜好难啊。父亲也是,哥哥也是。他们的想法都好难猜!

塞米……对!还有塞米!

洛莱目光灼灼望向乌里昂身边挺身跪立的执事。

他看起来十分愧疚苦恼,而且本来就非常冷静理智,这么可靠的大人,一定不会做出惹父亲发怒的事!

虽然不知道乌里昂哥哥给塞米利安安排了什么台词。

但是塞米,如果今天乌里昂哥哥激怒了父亲,就靠你安抚父亲的情绪、求他网开一面了!

找到如此可靠的后盾,洛莱稍微舒了口气,重新转头看向吉尔特。

咦?

今天父亲怎么会持续思考这么久。

而且好像想起了开心的事情。

明明之前,无论发生什么父亲都是直言不讳的……

不过能让父亲心情变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这样的话,乌里昂哥哥说不定就不会挨罚了!

好诶!

……

此时,吉尔特·荻浦瑞德正襟危坐。

他正在酝酿情绪,准备审理五天前发生的惊天大案。

与他那不争气的大哥不同,

深红伯爵次子吉尔特身材高大壮硕、面目凶悍,作为战士已经突破三阶,在伯爵外出征战期间,是整个深红家的代理话事人。

吉尔特为人耿直,尊老爱幼。

听闻前方战事吃紧,他出城要接应父亲回城。

可等快到地方找了半天才发现,血族军队不知道什么原因整体后撤了。

害得他又往前多跑了一天。

但还没等找到老伯爵的亲卫队的痕迹,就听闻车队被劫,幼女遭袭,于是他快马加鞭长途奔袭赶回大宅,没想到在半路又被不明武装人员袭击。

多亏他武艺超群,又绕圈跑了一整天,这才死里逃生。

他明明跟血族子爵伊文森通信,用那个野杂种乌里昂换血族的最强暗卫队。

现在血族暗卫倒是如期进城,可怎么整个车队都被劫了,还捎带上了他的宝贝继承人?

一定是那个该死的野杂种乌里昂耍了花招。

真是岂有此理!

耽误了他的计划,让他没法切老伯爵后路。

万一老伯爵没被血族杀掉怎么办!

那个老东西,就知道工作和打仗,年轻的时候让他这个老二受尽老大欺凌。

现在好不容易老大倒了,他吉尔特当上代理话事人,终于扬眉吐气。

但是福还没享几天,伯爵家就快破产了!

钱啊!打仗烧钱啊!

老东西不分青红皂白,血族好的坏的摁在一块打,不要命似的一打就是十几年!

把个好好的深红边城越打越穷!

这两年领民突突往外跑,要交给教廷和朝廷的税金都快收不齐了!

现在他的晚餐,竟然!都没有新鲜的野猪肉和鹿肉!只能吃点心和腌菜!

他的信纸!竟然!都没法再用银箔打底!改成树皮的!

他的继承人进教廷研修的学费,竟然!差点码不齐贵宾通道的三万个金币!

最后只能卖了他最喜欢的纯金剑鞘和纯金马桶凑数!

真是岂有此理!

吉尔特越想越气,

“嘭!”

他脑袋通红,一巴掌拍断椅子扶手。

更离谱的,那个罪魁祸首,没人要的野杂种乌里昂,竟然也一块活着回来了!

那万一老东西没死,他吉尔特还想继承爵位,

岂不是要他亲手宰了那小子?!

可万一老东西查出来,那小子的疯子妈哪天又突然回来要人,岂不是要剥了他的皮……

但是,不杀的话他吉尔特老爷的伯爵爵位怎么办?!

十几年的努力都白瞎了吗!

不行。

这次一定要找准由头,狠狠治他的罪!最好判他个离家苦修,再找血族把他绑走吃了!

下手要快!要狠!要不留情面!

吉尔特瞥一眼右手边,宝贝继承人洛莱瑟瑟发抖,红卷发梳得服服帖帖,伤疤还没好全的小脸惹人怜爱。

瞭一眼面前,乌里昂低头垂目,什么表情都没有,一副吓木了的模样。

再看看旁边,乌里昂的执事躬身跪立,满脸懊悔。

再瞅眼侧面,吉尔特安排照看宅邸的得力女侍兼代理管家打扮明艳,一身浩然正气,手里新做好的半米钉板蓄势待发。

吉尔特怒气冲冲,但同时洋洋得意。

不管怎么说,现在是他掌控大局。

只要让他审案,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骂成黑的!

这将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立威!

一定能赢!

思想建设完毕。

“啪!”

吉尔特一拍桌子大吼一声:

“怎么回事!都从实招来!”

哇的一声爆哭在近旁炸响,给吉尔特震得一个哆嗦。

吉尔特扭头,才看见竟然是洛莱先崩溃了。

“……父亲!都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