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英雄好汉

艳阳高悬，照得沿边云霞愈发洁白。

牛家镇的乌瓦房舍隐约泛光。又逢清风拂过，掀起的涟漪好似那碧波荡漾的湖水。

此处镇子大抵算的上临洮郡内少有的富足之地，寻常所见的矮墙土舍于此地了无踪迹，黛瓦白墙反倒是随处可见，比比皆是。

街道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触。货郎的吆喝声，小贩的叫卖声，顾客的还价声一同组成了嘈杂热闹的集市。

街道尾巷有一户刘姓人家，虽说家道中落，却勉强也能算得上是富甲一方的乡绅。

...

“这酒肉是吃的差不多了，要能再来个三两碗米饭，那便再好不过了。

肌肉虬结，头圆蓄须的壮汉面带喜意，他含糊的嘀咕着，期间还不忘饮酒送下嘴中肉食。

“快给法师上饭..”

站立一旁的刘家老爷赶忙使唤下人。

俄顷，压的满当当的米饭便被壮汉吃的一干二净，他又觉不过瘾，竟是将菜碟中的汤汁一并送入腹中。

‘哈..’

壮汉心满意足的拍着溜圆的肚皮，啧啧称赞。

‘噗..噗..’

接连的响屁却是迅速扩散开来。

原先还有些愁眉不展的刘老爷，此刻也是直皱眉头。

至于旁边候着的下人们早已藏不住那白花花的牙花子，只是不敢笑出声来。一行人倒是憋了个面色通红。

壮汉却是若无其事的缓缓运气，迫使自己平静下来。然而却因为运功过度，导致浑身内力尽数往脚下卸。

‘滋啦’

本就缝补多次的布鞋应声断裂，那粗犷的大拇指更是顺着缝隙探了出来。

霎时，熏人的响屁，令人作呕的脚臭交融作一处。

刘老爷再也忍耐不住，他以袖遮面，三两步的跨出门去。在原地候着的两位仆从则是使劲的憋着心中的最后一口气。

“太公留步。”

壮汉挥手招呼住了刘老爷，他若无其事追随刘老爷离去。只留下两位面面相觑的仆从...

“太公，洒家看你面带愁苦，黯然神伤的模样。莫不是因为洒家到你庄上搅扰了你。”

“还吃了你许多酒肉不成？”

“洒家把银两一并算还给你便是..”

自称洒家的蓄须僧人唤作泽智远，恰逢化缘至刘家，这才有了此前种种。

僧人又折返回去，匆忙翻出银锭便要塞给刘老爷。却是无人注意到僧人行囊旁的那贴满黑色符纸的酒瓮。

刘家老爷却是赶忙拦住了僧人。

他也顾不得抽动的口鼻，面容凄苦的诉说心中悲切。

“也无甚么大事，不过是我这一家老小死期将至矣。”

“究竟发生了何事，若是能用的到洒家的地方，洒家定当为太公解忧。”

僧人也是顺坡下驴，不再提及吃食之事。

“昨夜居于老朽隔壁的童怀安被水鬼找上门，成了它的替死鬼。若是不能于三日内清理邪祟，周遭的百姓皆难逃一死。”

“此等小事，于洒家而言不过易如反掌。且让洒家还报了太公的一饭之恩。”

“此言当真？！”

刘老爷闻言精神一震，浑身的精气神更是抵达了顶点。

僧人并未作答，而是让主人家给自己备好厢房。待他养精蓄锐，夜间除魔。

桌上那敞开的凌乱包裹内，一道漆黑如玉，字色赤红的镇字令正四散在包裹边角处...

若是侠客在此定能瞧出此人讨魔校尉的身份...

“也不知此人究竟是招摇撞骗还是真的有本事傍身。”高瘦的仆从低语。

其旁边的胖矮仆从则是极为不屑，面上戏谑毫不遮掩。

“只听闻过玉树临风的持剑侠客，却是从未见过三大五粗的僧人好汉的。”

“你懂什么...”

“俗话说：英雄脚臭，好汉屁多。依我观之，此人不是盖世大侠，也得是一位难遇的英雄好汉..”

....

陈清河携着阮怀忠赶到了童怀安家中

房舍周围早已围拢了密集的人群，两人还是东挤西拥这才勉强行至人群最前处。

童怀安的尸身就躺在厅堂内。

腐烂，腥臭的海鲜味环绕在屋舍周遭却是没有扩散出去。斑驳的墙上尚且能看见干涸的水草。

“老童真的死了..”

前来围观的人皆是与童怀安关系不错的老者，他们既是来确认童怀安的情况，亦是来探寻那传闻中的溺死鬼的。

“以前我也来过老童家中做客，昔日绝非如今这般阴森寒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还是这般..此间真的有鬼..”

人群顿时哄乱起来，少数胆小怕事者更是慌乱逃出了现场。陈清河正欲靠近再仔细观察一番。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在他心底油然而生，紧随其后的便是汗毛倒立，头皮发麻的骇然。

原因，无他。

虽说众人都面朝老童背朝街，可陈清河就是能感觉到，如果他愿意，便能再度体会到昨夜那令人窒息的阴冷和恐怖。

“真的有..还不止一个...”

强忍着回头的冲动，陈清河死死的攥紧了阮怀忠的衣袖。这让原本就紧张的阮怀忠变得更为惊惧起来。

不过他却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小声嘀咕。

“现在去哪？”

“不要回头，先跟着我回家..”

阮怀忠立刻便反应了过来，他面色惨白，两股战战。豆大的冷汗顷刻间便将他的背后麻衣尽数浸湿。

陈清河现在极为懊恼。他本以为邪祟惧怕阳气。所以白日里应该不会撞见。

趁着这个为数不多的机会，多搜寻一些情报，也好在夜晚与父亲商量制敌对策。

谁曾料想，自己竟然会带着好友与溺死鬼们撞了个面对面。

“可昨日那个溺死鬼不是已经被父亲给丢回海里了么，我身后那三位，又是甚么情况..”

“不好了，不好了..”

“码头那边又捞上来三具尸体，正是老童的儿子，儿媳和稚孙！他们一家都死了...”

人群远方，传来了港口的消息。

原先还盘算凑凑热闹的人顿时化作鸟兽散了，独留下陈清河与阮怀忠站在原地。

这并非他们不想走，而是陈清河能明显感觉到，那三位溺死鬼已经将他给盯死了。

它们是不可能会放过自己的，这点陈清河很清楚。正因如此，他才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阴风拂过两人面庞，其身后隐约传出有人呼唤两人的名字。阮怀忠正欲回头，却被陈清河制止了。

“不要回头..”

“我们朝前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