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江镇自古就有“九街十三巷”的美誉,唐府作为蓬江镇有名的富商之一,自然坐落在最为繁华的东云街。
而且从名字上也听得出,东云街与位于“西街”的药仙阁之间相距并不算近。
因此,当江佑一路边问边走的赶到唐府时,天已是渐黑下来。
由于换过衣服,再加上一共在唐府没住几日,所以他并没有走正门。
何况如果从正门进去,门卫进去通报,那岂不是全府上下都知道他这便宜姑爷回来了?
尤其是那位未曾蒙面的丈母娘……
鼋妖毒的事情还没搞清楚呢,他可不想冒然遇险。
暂且来看,娘子待他甚好,江佑是信得过的,可那位号称“抓住贼人”,事后又证实“所言非真”的唐夫人,是否真心对他尚未可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先打探清楚再说吧,万一是我想多了呢。”
因为修炼了养气功夫的缘故,江佑轻而易举的就从宅邸东侧翻过了院墙。
“明明是看望自家娘子,怎么搞得跟偷人一样。”
拍了拍身上的土,江佑嘀咕几声,依照记忆中娘子所住的闺阁寻去。
一路上,他尽量避开家丁,很快就到了地方。
江佑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敲了敲门。
万一娘子只是午休睡过了时辰,或者被些琐事耽搁呢?还是要稳妥起见!
“咚咚咚。”
“进来。”
里面传来一道宽厚的嗓音。
登时,江佑身心一惊。
好消息,屋里有人;
坏消息,屋里有男人。
“门外是谁?敲了门又为何不进?”
在他迟疑的功夫,屋内的声音再度响起。
江佑硬着头皮推开门,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屋子正当中的那位中年男人。
身着华服,年岁四十有余,看起来甚是威严,但眉眼间尽显疲态。
“我怎未曾见过你?你是府里新来的家丁?”
中年男人盯着江佑,疑惑道。
“我……”
江佑犹豫着该如何回答,届时,又听得耳边传来一句:
“对了,你帮我去西厢房看看楼儿身体怎么样了,然后让她到这里来找我。”
楼儿?
唐雨楼?
听这口吻,你是唐家家主唐文州?我那位老岳丈?
不对啊!你不是外出访友了么?
是今日刚刚回府,还是娘子一直在哄骗我?
带着满肚子不解,江佑压低身子,小声回禀道:
“是,老爷。”
说完,他急匆匆退步离开这间阁楼。
西厢房……
那不是大婚当天的房间吗?
娘子为何在我那间屋子?
脑海里回荡着唐文州的那句叮嘱,江佑慢慢朝着熟悉的西厢房走去。
穿过雕花长廊,绕过正厅。
江佑一路来到前几日刚刚搬离的那间小院。
可刚走进去,他就看到西厢房的屋门大敞,屋内烛光未亮,昏暗无比。
快步走近。
这一刹,借着还没彻底暗下来的天色,他只瞧见屋内正当中,躺着一道白晃晃的人影。
“娘子?!”
白衣如雪,轻纱似月。
熟悉的倩影浮于眼前,江佑顾不得惊诧,立马靠近过去,把唐雨楼娇柔的身躯扶起来。
“娘子,娘子……”
他轻声唤着,可怀中佳人却并无反应。
此刻,唐雨楼双目紧闭,面露苦色,那张惨白的脸庞上不见一丝红润,嘴角还残留着黑褐色的血渍。
很像是中了什么毒症。
“五绝散……”
江佑心头一颤,陡然想起了什么。
当即,他一把抱起唐雨楼,飞奔似的跑出厢房,顺着旁侧的院墙一跃而过。
唐雨楼的骨架很瘦,体态轻盈,因此抱起来并不费力。
娇躯在怀,身前尽是柔软,唐大小姐软绵的身躯依靠在胸口处。
低头瞧去,她的衣衫已经凌乱,长发披散,发梢凌乱,恰似流云,犹如谪仙子陨落凡尘。
双唇苍白无色,触目惊心,又凄美绝伦。
另外,他还瞧见娘子耷落的纤弱手腕处,刻着一个奇怪的红色印记。
嗅着鼻尖传来的淡淡的月季芳香,纵使美人在畔,江佑此刻又哪里还管的上旖旎?
离开唐府,大步朝药仙阁方向跑去。
不到半刻钟,他便赶至西街。
比来时足足快了一倍。
“吴掌柜!”
人还没拐过街角,江佑已经大声叫嚷起来。
他并不确定这毒症是否可医,也不明了为何钰儿不在唐府,但他知道目前唯一的办法,除却“不知善恶的唐府老爷和夫人”外,就只剩下这位吴掌柜了。
“吴掌柜!我家娘子她……”
从青石街右巷口穿过,江佑边喊边跑,可还未等他靠近,话音便卡在嘴边。
同一时间,正前方昏暗的街道两侧,传来一道狠厉的斥问:
“什么人!”
这一刻,江佑看了个真着。
大队的官差人马,腰佩官刀,聚集在药仙阁两侧。
中央一辆马车停靠,为首站着一位手持折扇的青衣女子。
在她旁边还有个穿着红色官服的捕头,正是那天在花子坊瞧见的赵延,赵捕头。
而刚刚喊话之人也是他。
江佑被这番景象吓了一跳,怀抱着唐雨楼,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给本捕头出来!”
赵延大声呵斥一句,拔出官刀,迈着凛冽徐徐靠近。
江佑见此立马出声道:
“大人恕罪!草民……只是来瞧病的!”
他单手揽抱,另一只手比起法式军礼,以表明自己并未携带武器。
“瞧病?”
赵延再三打量片刻,这才命道:
“别耍花招!凑近点来!”
江佑依照吩咐壮着胆子走上前去,也正是此刻他才注意到,原来自己心心念念的吴掌柜,居然也在门口,就俯首站立在那名青衣女卫身前。
看到自己抱着娘子过来,他浑浊的眼神中还闪过一抹诧异。
“站好别动!”
走到近前,几名官差把江佑团团围住,然后齐刷刷望向药仙阁门口那位青衣女卫。
女卫摇晃着手中折扇,冷眼瞧了几眼,便挥扇道:
“放他过去吧。”
“是!”
官差们答应一声,纷纷让出条路来。
只是江佑哪来能走?
唐雨楼如今性命堪忧,他还等着吴掌柜治病呢。
于是乎,他深吸口气,大胆道:
“女卫大人,请恕草民无礼,我家娘子身患重病,急需医治,不知大人可否让草民进入药仙阁,让吴掌柜先给我家娘子诊病?”
“嗯?”
青衣女卫眉头微微蹙起,偏过头,又仔细瞧了几眼,沉声道:
“这条街上药铺无数,为何单单你只找吴掌柜诊病?”
“我……”
江佑刚要解释,只听对方又道:
“你知这药仙阁掌柜姓吴,又知我们也在审他,因此你才会提出‘先诊病’的请求,这表明你不仅听说过他,更认得他,所以……你与这吴掌柜,关系极好了?”
“!!!”
怎么推理出来的?
这女卫智商这么高吗?
单凭一句话就能获得这么多信息,这就是“古代人”的脑子?
江佑震惊的望着黑幕下的青衣女卫,一时说不出话来。
再者而言,他刚刚赶到不久,尚且不明这帮人为何深夜来此,若是吴掌柜犯了什么案子,莫不是自己与娘子都要受牵连?
于是他默不作声,不再言语。
好在,青衣女卫也没继续逼问,只淡淡道了一句:
“不用害怕,既是来瞧病,那便站在一旁候着吧,待我们审完人,一切如常后再进去诊病。”
这么说,吴掌柜没犯事?
心想着,江佑在官差的看守下站至一旁。
而后,他就听到青衣女卫冷声质问:
“吴启仙,有人举报你这里私贩大量鼋肉,不知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