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抛去杂念。又想到今日遭遇，于是问起这位，平日里消息颇为灵通的好友。
“通子，你可曾听闻万秀峰的灵素师姐？”
听得吴归玄问起这个，素来以“澜渊百事通”自居的周通，顿时来了精神。
“师兄却是问对人了，据说灵素师姐身世凄苦，乃是玉衡上人在外游历时捡到的弃婴，自小抚养成人。
此女阵法天赋极佳，如今已是二阶上品阵法师。
你也晓得若是有充足的准备，这些阵法师有多难缠，恐怕宗门里除了紫府之上，其余人等很难胜她。”
吴归玄点头，原来如此，他记得玉衡师叔便是宗门里的阵道大家，灵素师姐看样子也是沉浸于此道。
甚至看到他能破去幻阵而起了惜才之心。
这类人他一向欣赏，颇有同类惺惺相惜之感。
酒过三巡，到后头几乎是周通一人在诉说这些年来，于澜渊宗内的感怀，吴归玄在一旁静静倾听着。
再到后来，周通也不胜酒力，趴在了桌上。
吴归玄将其扛回住处，托付另一位同门稍加照料，沉默地注视着喃喃梦语的周通。
良久，吴归玄将先前自魔修身上得到的，那装有筑基丹的玉瓶，放入周通怀中。
随即关上了内室的门，回返自家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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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吴归玄又再度投入到规律而严格的修行之中。
就这般过去了数月。
这一日，吴归玄忽而忆及，那日灵素师姐赠与他的阵道典籍。
正好这阵子修行略感疲乏，于是拿将出来翻看。
这一翻，却令其看得沉浸了进去。
阵法之道重于法度严谨，细微的参差都可能导致布阵的失败，亦或损害到阵法的威能。
同时阵法又极于组合变幻，种种演变可谓无穷无尽。
一元两仪，三才五行，八卦九宫…种种元素的奇妙组合，使得阵道上限极高，非才智过人之辈无法踏入此道。
吴归玄愈看愈觉得，阵道几乎可以与三千大道中任意一种两两结合。
很快，他发现了此部典籍中，记载了一门令他十分起兴的阵法。
“阴阳子母剑阵？以灵剑布下子母阵基，阵眼流动无常，不拘于一地，好生奇妙的构思。”
此门剑阵据典籍上记载，乃是宗门一对分别精研剑道与阵道的夫妇所创。
后来妻子早亡，那位剑修于亡妻的遗留中更进一步，最终成为了如今的模样。
剑阵与一般阵法不同，无须于天地中埋下阵基，而是别出心裁，以飞剑为阵基，便捷异常。
不失飞剑原有的迅捷难防之同时，又经由阵纹勾连变化，令其威能倍增。
若是精于剑道的修士，学会了这剑阵之法，自然是如虎添翼，逆伐高修亦非不可能。
阴阳子母剑阵的布阵门槛，即是要能同时驭使两柄飞剑。
看到这，吴归玄眼神一亮，岂不正是为自己量身定做？
他沉下心来，开始修习此阵，很快便发现了这门阵法的艰深之处。
入门此阵需要以昭幽、龙渊二剑为阵基，互为子母，勾连灵机，将其化作精妙呼应的一体。
这可不似之前御剑那般简单，驭使两柄飞剑只需他拥有足够的神识强度与灵力供应。
但要将双剑融作一体，复杂程度却是提升了十倍有余。
就如同要用一个心神，同时控制两个人，但又不能使这二人互相牵绊，而是各自将自家优势发挥至淋漓尽致一般。
想象起来不难，一旦上手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还须关注双剑之间的阴阳变化，做到一阴一阳融洽无间，但阴阳之间又处于时时转换之中。
即便以吴归玄足以媲美筑基后期乃至筑基圆满的神识强度，在演练此门阵法时也是十足的头大。
每当其试图使双剑圆融如一，结果要么于空中相撞，要么其中一柄飞剑忽然失控，令剑阵崩解。
在演练的前两个半月，他的御剑威能，甚至相较之前未曾接触剑阵时，还要下降了不少。
好在吴归玄没有焦躁，他知晓这是习得阴阳子母剑阵必经的过程。
在千百次的尝试与重复中，他对于神识的精微操控，亦得到了飞速的提升。
神识的强大，一方面在于强度，或是说总量的多少；另一方面则在于其精细程度。
而后者，恰恰是此前吴归玄所缺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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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轮换，春秋迭换，足足半年后。
这一日，终年笼罩住寒水峰的层层云雾间，陡然游出一黑一白两条长龙，呼啸而起，直入九霄。
定睛望去，只见乃是昭幽、龙渊二剑所化的剑气长龙。
它们盘旋提纵、翩若惊鸿，出入于霄汉之间，继而又朝相反朝向极速掠去。
在相隔极远之时又同时向某一处蜿蜒俯冲，最后并于一处，化作一道流星异象坠下。
周围诸峰上，有不少修士注意到此幕，皆惊疑这是哪一位紫府上人，御剑之术竟如此高妙精深。
谁也不知，这一切的源头，竟是一位平平无奇的筑基修士。
吴归玄心念一动，自高空坠落的昭幽龙渊平稳地收回剑匣之中。
饶是他性子淡然，此时也忍不住用力一握手掌，心中振奋。
足足半载苦修，总算将这阴阳子母剑阵入门。
此时昭幽与龙渊齐出，威能之盛，何止较此前翻了一番。
甚至连对灵力的消耗，亦是有所减少。
此时的吴归玄，才算真正领略到了阵法一道的精妙。
同时又想起，那日灵素师姐，曾言自己阵道天赋不凡。
此时不免暗自怀疑，费了这么多功夫，方才学会一门剑阵，莫非灵素师姐当时只是客套？
“不知我这子母剑阵，还有哪些可以改进之地，不如往万秀峰，寻灵素师姐请教一番？”
正好可以借此将《灵素小注》还给对方，当下也不迟疑，径直御剑去往万秀峰。
二度来到那片熟悉的山谷，这一次吴归玄已非之前的阵法小白，不费吹灰之力，便走过了第一重幻阵。
正当吴归玄兴致盎然之时，预想中的杀阵却未到来。穿过白雾后，只见熟悉的白衣清冷身影，正同一位着阴阳道袍的中年男子，在洞府外的石桌上对弈。
见得来人，双方都是一愣，吴归玄马上猜出了这阴阳袍中年的身份，赶紧上前施礼。
“弟子灵玄，见过玉衡师叔。”
灵素依旧是不嗔不喜的神态，朝吴归玄轻轻点头。
玉衡上人眼中闪过精光，捻着下巴上稀疏的胡子，恍然道：
“原来灵素跟我提起的那小子就是你啊，玉虚师兄可没少跟我炫耀自家的宝贝徒弟。”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记得，玉虚师兄对阵道并无兴趣，怎的灵素这丫头说你阵道天资颇佳，还破去了她的幻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