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看我像新兵蛋子？

“最新的情况大家应该都了解了，所以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当《夏天的风》以无敌之姿杀进台北之音新歌榜前五后。

滚石内部啊，顿时就愁云惨淡了起来。

这不仅是因为任贤齐即将发售的精选专辑被爆破了；

更是因为当下的他们一直在为五月天的出道做准备。

他们刚想推着五月天去打歌，然后华纳的新人就已经在怼天怼地怼空气了？

这游戏还怎么玩？

因为就算他们安排好了一切，安排了任贤齐去给五月天站台，他们也不相信五月天的打歌单曲能够冲的这么高。至于缘由？很简单——

“呃……华纳推的这首歌质量非常高……”

滚石会议室里，坐在右一的李宗盛拿起了身前的纸张，道：“这几天我研究了一下《夏天的风》，从表面上看，这是一首很工整的流水线作品，和弦的使用是非常简单的4536251和456，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这首歌的曲子里有着很多令人惊艳的细节。”

“就拿主歌来说，作曲人将主歌的旋律连续重复了三次，并且把re音作为和弦外音，落在四级和弦和六级和弦的强拍上，这么做后，能给听众带去很强的感染力。同时，旋律的起伏又不强烈，当小幅度的起伏搭配上RnB的律动后，那种夏日里的慵懒感顿时就出现了。”

“然后，它的副歌处理的也很好，延留音的运用强化了音响的效果，尤其是当曲子的作者将其他歌曲里常见的宣泄感从副歌里剥离出来后，留存在这首歌里的感觉就只有细腻了，那就像是青春时代里的恋爱，青涩且美好。”

“这也是为什么，当下，有很多学生都在点这首歌。”

“当这首歌能以女性的视角写出恋爱的悸动后，它的主要受众群其实就是学生。”

“最后，这首歌的呢喃式旋律其实是我最喜欢的东西。”

“就那个‘温柔懒懒的海风~吹到高高的山峰~温的风~山的风~吹成了山峰~’。”

“你在听的时候，会有一种好似虫鸣的感觉。”

“像是夏天睡觉时，窗外有扰人心神的无奈。”

“当这种感觉出现后，这首歌便能在悄无声息间将人拉入盛夏。”

“我不知道华纳是从哪儿收到这首歌的。”

“但我想说，五月天和梁静茹的新专里，没有一首歌能和它对打。”

“这是一首非常高级的RnB。”

“作者把RnB和流行做了很好的结合。”

虽然李宗盛会在合同到期后离开滚石，但这并不意味着滚石里的事他就不管了。

多年的情谊会让未来的他和过去一样一直关照着滚石。

唯一的区别就是，之前，所有事情都能嘻嘻哈哈，未来，亲兄弟，明算账。

既然大家没有矛盾，那么李宗盛对《夏天的风》的评价便是滚石内部的最终判断，而当他表示，五月天和梁静茹都打不过华纳新人后……

“非常高级的RnB？”

“华纳是从哪里弄到这种东西的啊？”

“这该不会是问总部要的吧？”

坐在主座上的滚石创始人段钟沂有点心烦。

如果周建辉这一回的操盘得到了华纳兄弟的支持。

那美帝资本的力量还真有可能对他们这些尚未完成原始积累的家伙造成致命性的打击。

这真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而是和世界乐坛相比，华语乐坛起步的的确有些晚。

当华语乐坛里的不少艺人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干的都是翻唱的活时，欧美资本若是直接出手，把世界级的团队拉到亚洲做定制，那……

他们还真打不过。

在等他望向坐在左一的周华健后，明白老友意思的家伙直接道：“我已经给包小柏打去电话了，他说，他现在带的歌手的确是华纳正在推的新人。”

此话一出，李宗盛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所以这首歌是从哪里来的？”他想知道答案。

“据包小柏说，这首歌是筱晓自己写的。”

周华健道：“筱晓就是那个华纳新人。”

啊？

这一事实让段钟沂皱起了眉头。

“自己写的？华纳这回推的新人还是个创作型歌手？”

李宗盛也眉头紧锁。

同时，他也猜测起了筱晓的来历，“那这个女孩是从美国回来的华裔？”

“现在，咱们圈子里，RnB玩的好的基本上都是美国回来的。”

“如果是这样……”

“那就麻烦了。”

“因为她在RnB上的功底看上去比陶喆还要高。”

连续不断地发问让周华健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左看看李宗盛，右看看段钟沂。

眼瞅着两人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后，周华健顿时就投降了。

“好了好了，老段，老李，你们就别为难我了啊。”

“这是华纳的商业机密，所以小柏并没有和我聊太多。”

“不过，在我们交流时，他透露了一个我觉得很重要的消息。”

“小柏说，筱晓的首专歌曲基本上都是她自己做的。”

“只有一首歌的曲子是收的。”

“并且，在她的首专里，绝大多数的歌曲和《夏天的风》同属一个水平。”

“然后，还有一两首歌曲的质量是明显高于《夏天的风》的……”

What the fuck？

陡然而来的消息听得李宗盛和段钟沂瞬间呆住！

两人直愣愣的盯着周华健看了一会儿，接着果断扭头，对视了一眼。

当他们从对方的眼里清楚的捕捉到惊骇后，两人更是一齐看向了周华健。

“阿健！你在开玩笑吧！”

李宗盛面色严肃，“大家都是自己人，所以我就直说了，《夏天的风》这种歌是什么水平我们都清楚，不管放在谁的专辑里，那都可以成为主打歌！”

“唯一的区别只不过是将它定成第几主打！”

“如果放在梁静茹的专辑里，我会把它做成第一主打！”

“然后，我给它的销量预期可以做到一百万！”

“如果放在刘若英的专辑里，它至少也能成为第二主打！”

“然后，我给它的销量预期可以做到二百五十万，甚至三百万！”

“当这首歌至少能给一名歌手的专辑带来百万销量时！你告诉我，这种歌在那个叫什么筱晓的首专里还有不少？并且这些歌还都是筱晓写的？”

“你觉得我是第一天入行吗？”

“你还是觉得包小柏不会制专？”

“又或者说，你觉得周建辉是个蠢蛋？”

李宗盛越说越急。

因为周华健说的事情在他看来那就不可能存在！

一名歌手的专辑里有好几首能够冲进新歌榜前五的歌？

你这不是在扯淡吗？

哪个人会这么做专辑啊？

而如果真有人这么做，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做专辑的人他妈的是个傻呗！

第二种，我！李宗盛！在那个叫筱晓的面前就是个新兵蛋子！

因为她干了我都不敢干的事！

而李宗盛的激动也让段钟沂连连点头。

“是啊，阿健，你这个消息就有些太离谱了。”

段钟沂抿了抿唇，道：“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啊，那华语乐坛以后还有谁敢推新啊？”

“因为就算我们绞尽脑汁，使出九牛二虎之力，那也不可能做出你说的这种专辑啊！”

眼瞅着两人就是不信，周华健也没办法了。

两手一摊，道：“反正包小柏是这么说的。”

“他当时说的很认真。”

“所以……”

“我相信。”

周华健的这一句我相信直接就把滚石的会议室给干沉默了。

因为李宗盛和段钟沂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啊。

而在此同时，唱片界里的其他同行其实也都无言了。

当包小柏都能够通过自身人脉，拿到各家公司今年的推新信息时，其他公司啊，其实也能够通过打听的方式，窥视到华纳的当下境况。

然后……

这还能有什么然后啊？

他们说自己相信筱晓的新专里还有不少和《夏天的风》同样级别的歌曲？

不说别的，就凭他们拥有的从业经验，朴素经历，那都无法让他们做出这样的判断。

而说不相信……

那也就是说李偲菘、李伟菘、包小柏等人在撒谎咯？

和筱晓新专的离谱质量相比，这个就更不可能了，对吧？

毕竟他们都是要对外接活的，信誉比什么都重要。

遇到麻烦事他们可以不说，但不能瞎说啊。

所以，当一根筋变成两头堵的局面出现后，这会啊，也就开不下去了。

但，就算各家的身前已经没有路了，他们也得硬着头皮继续聊。

没办法，谁让他们必须做业绩呢？

而当下的暑期，是他们做业绩的最好时点。

可等他们把话题转移到业绩上后……

得嘞！

这个也聊不下去啦！

因为华纳当下给他们的感觉啊，那就是想平等的创死他们每一个人啊！

当圈内的曝光全都集中在筱晓一个人的身上时，他们就算花钱买公关，效果也不大。

既然是这样，等风走，那就成了最好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而就在所有人都叹着气；

希望华纳搞出的这场闹剧可以早点落幕；

想要知道筱晓是否能够接住华纳给的泼天流量时……

诶？

已经端起茶杯嗑起瓜子的他们忽然发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福茂，总经理办公室，张耕宇挠起了头。

“不对啊！”

“华纳的营销出错了吗？”

“为什么他们还没放出筱晓的信息？”

丰华，创始人办公室，彭国华用左手不断地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按照常理，用自黑的方式吸引到足够多的曝光度后，华纳就应该把自家新人推到台前了，可现在他们并没有这么干，不仅如此，他们还以匿名的方式给新人打了歌？”

“这个行为就很奇怪了啊！”

“所以……”

“周建辉的炒作还没结束？”

环球，音乐总监办公室，陈泽杉仔细的翻阅着手里的资料。

虽然他和周建辉很熟，并一同营销起了梁咏琪。

但此刻，他依旧不明白周建辉想干啥。

“不应该啊，现在市面上所有的电台，所有的媒体都在讨论《夏天的风》，线下很多的公众场合里也能听到筱晓的声音，当民众对筱晓有着激烈的讨论时，筱晓就应该现身啊！”

“如果这时候不现身，她又怎么能吃到市场的反馈？”

而就在所有同行都如同丈二和尚一般，摸不清华纳的套路时……

华纳，动了。

1999年6月22日，夏至。

华纳再一次的召开了记者发布会。

虽然这一次主持会议的人不再是周建辉了。

但新闻发言人却满足了市场的期待，给大家带来了筱晓的消息。

“三天后，六月二十五日，我司将正式发售新艺人筱晓的第一张单曲EP。”

“这张EP的名字叫《勇气》，内含两首歌曲，其中一首为《夏天的风》。”

“除此之外，购买EP的歌迷还将获赠一本我们华纳为筱晓特别打造的写真集。”

“内里解答了当下市场上的大部分疑惑。”

“感兴趣的可以购买。”

“最后，EP的零售价为59新台币，玫瑰，亚洲，大众都能找到……”

唱片业里，新人出道前先发个单曲属于常规操作。

这种做法有两个好处。

第一，那便是以极小的代价帮助新人打出知名度。

毕竟，新人之所以会新，那就是无人认识嘛，而大张旗鼓的宣传又需要钱。

所以，当唱片公司不想豪赌，又或者说，当唱片公司愿意拿时间换空间后，那给新人发单曲EP，帮新人打榜，让她‘零成本’的站在公众面前，就成了最好的方式。

第二，那其实就是测试新人的买气。

嗯，名气和买气是两个东西。

前者，是知名度。

后者，那是看市场上有多少人愿意为你花钱。

唱片行业是一个时效性很强的行业啊，唱片这种东西如果不能做到即产即销，那蜂拥而至的盗版便会把唱片公司坑的底裤都不剩。

所以，当唱片这种东西无法压库存时，先给新人发个EP，根据EP销量生产专辑。

那便是控制风险的最好手段。

当然了，以上两个优点，那都不是筱晓需要的东西。

因为正常EP的价格啊，远不止59新台币。

写真集就更不用说了，再次再次的艺人的写真集，售价都得299新台币。

在这种情况下，华纳每卖出一张筱晓的EP，他们最少得亏250。

但，华纳宁愿贴钱，也要当这250。

因为免费的介绍啊，从来就不会被人珍惜啊！

付费的东西，那他妈的才是最珍贵的！

即便你只花了一块钱！

正因如此，随着消息的传出，躁动了许久的歌迷们顿时就精神了。

59块钱能够买到一张两首歌的EP在加一本写真集？

这他妈的不给华纳买爆？

抢到就是赚到啊！

而在等时间来到6月25日时……

早上九点。

“筱晓！你快点！”

高雄，汉来大饭店，孙燕姿正急促的敲着门。

“我们昨天说好了一起上街的！你不会还没起来吧？”

高亢的声线让酒店的房门露出了一个细缝，紧接着，一只白皙的手臂从里面伸出。

那只手精准的抓住孙燕姿的手腕，好似毒液的舌头一般，直接就把孙燕姿卷了进去。

随着一声嘭响，房门再次关闭。

一阵震动后……

“嗝——”

它好像吃饱了。

“你干嘛？你喊我名字干嘛？”

屋内，把孙燕姿拉进来的筱晓一脸无奈的盯着眼前的小屁孩。

此刻的孙燕姿上穿紫色T恤衫，下穿深色牛仔短裤，脚上还踹着一双夹脚拖。

学生气十足。

在听到筱晓的询问后，她眨了眨眼，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啊！”

那呆里呆气的模样让筱晓高声道：“今天，我的EP上市售卖了，你在这个时候喊我的名字，那不就相当于是在告诉所有人，筱晓就在这儿吗？”

“……”

虽然筱晓说的没毛病，但孙燕姿还是嘴角一抽，翻起了白眼。

“姐妹，你是不是自我感觉有点太良好了啊？”

“你的名字可能是有些特殊，但我嘴里的筱晓也可以是大小的小啊。”

“所以，就算我在大街上喊你筱晓，别人也不会认为你就是筱晓啊，他们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我再喊某个人的小名，你说对不对？”

“然后，就算别人觉得我是在喊你，他们也不可能认出你。”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就你现在这个打扮……”

“谁会觉得你是明星啊！”

孙燕姿目光翻动，上下打量了一下筱晓，一脸的嫌弃。

昂。

当孙燕姿以休闲姿态世人后，筱晓啊，其实也不遑多让。

虽然此刻的她穿着一条浅色连衣裙，但同时还套了一条牛仔裤。

放在二四年啊，这可能是混搭潮流。

而当下？

有点……

土潮土潮的。

不仅如此，她还把头发扎成了大马尾，在鼻梁上架了一顶黑框眼镜，穿了上纽百伦。

若是在背上一个大挎包，拿上一杯星巴克……

咳。

那一看就像是赶着上班的牛马。

因为牛累了会吃草，马累了会进棚，只有牛马累了会给自己买咖啡。

“咋？我这不是隐藏身份吗？”

筱晓对自己的装扮很满意啊。

同时，她还挥着食指回击道：“今天的出行可是你提出来的啊，不是我想出去的啊！”

“而且，为了你，我可是没有向周建辉报备的！”

“我现在可是冒着巨大的风险陪你玩啊！”

“所以，你要是再说我，你就自己出去吧！”

“噢——筱晓——我不说了嘛——”

眼瞅着筱晓发火了，孙燕姿顿时就认错了。

“你说嘛~你让我叫你什么~”

“我听你的~行了吧~”

毫无诚意的话语让筱晓用鼻腔重重的出了口气。

但……

那骤然而来的无奈倒是令孙燕姿开心了，扬起笑容，道：“走嘛~~~”

“我们边走边说嘛~~~”

她拉着筱晓的手就把她往外扯。

如此情形让筱晓摇了摇头，抄起挂在玄关衣架上的遮阳帽，捞过台子上的帆布包，捏走墙壁上的供电房卡，在钻出门的同时她也吩咐道：“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我小夕。”

“好滴，小夕。”孙燕姿答的飞快。

同时，她也有些好奇，“小夕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你专门为我起的名字吧？”

“我看你这才是自我感觉良好呢！”

孙燕姿的言语让筱晓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这是我的小名！”

“我出生那天刚好是小除夕，所以我家里人叫我小夕！”

“噢~~~”孙燕姿听明白了。

虽然筱晓的语气臭的像个石头，但她并不在意。

直接抱住了筱晓的胳膊，和她一起钻进了酒店的电梯。

按下一楼的按钮，随着电梯大门的关闭，她也瞧见了一个Cos蛤蟆的倒影。

筱晓那生气的死样让她笑了起来。

“好啦~小夕~我不会再喊错啦~”

她在承诺。

说话的同时，或许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闷？

下一秒，她又举起了成拳的右手，像是在演唱会上打call一样。

“走啦走啦~出去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