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路振飞这才发现,那人竟然是福王朱由崧!而且身边还搂着一名盘髻少妇。
福王昨晚在刘伶台的风流韵事,他知之甚详,也是他亲自遮掩。
虽然那位也是少妇,可那马君绰身份可不简单,是凤阳总督马士英妹妹。
他万万没想,自己选择的未来皇上,精力如此旺盛,而且专门挑这种人妻。
路振飞作为人臣,自觉有责任劝谏君王。
于是在众人疑惑震惊之下,他毅然朝着朱由崧走去。
朱由崧生怕路振飞暴露自己计划,赶忙起身拱手行礼道:“路巡抚好,小生沈飞白,家叔沈通明常向我提起你。”
路振飞眉头紧皱,福王特意称自己是沈家子弟,想必是有所图。
心道:‘福王既然没告诉自己,作为臣子亦不便多问,只能回头再作劝谏,但暗自深深记下这名女子。’
顿了顿就默默转身离开。
路振飞这一来一去,看似波澜不惊,然在那些商贾眼中,却犹如巨石投湖。
能让淮扬巡抚都亲自过问,怎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吴万年反应最为迅速,第一个小跑过来,用手肘轻轻推素娘一把,盼着他们亲近一点。
素娘本就对朱由崧心生倾慕,此刻自是乖巧地靠过去,甚至将颈脖间的纽扣解开两颗,一段白皙修长、如羊脂玉般展露无遗,滟滟如出水芙蓉。
朱由崧见状,心中不禁暗自感叹,终于明白钱华与吴万年为何如此钟情于素娘。
此女虽然表面上清纯,实则行事颇为大胆,手脚毫不拘谨。
但是奈何朱由崧今天身负大明国家民族未来,只能凭白被人玷污。
朱由崧轻抿几口酒,似是不经意地问道:“鹤滩先生,你经常参加兑会?”
钱华笑道:“怎么可能,除非有大战发生,若是频繁举办兑会,朝廷亦无物可兑。
上一次还是崇祯八年,八大王攻陷凤阳之后。”
朱由崧心中了然,那次兑会乃是朝廷为筹集守城所需开支而办,只是皇帝特准。
若能随意举办,怕是不消几日,便能将整个大明家底挥霍一空。
吴万年急于在朱由崧面前彰显自己消息灵通,低声道:“沈公子,我还知道这次守城要募集十五万两银,路巡抚打算出租安东一个盐场,专营五年,你可要替我美言几句。”
言罢,又向素娘使个眼色,示意她喂朱由崧饮酒,务求让朱由崧感到满意。
但朱由崧心思却十五万两这个数字上,心中暗自思忖:‘兵过如梳,果真是所言非虚。’
——倪元璐《倪文贞奏疏》:“商人兑会上纳,用过共八万余两,未完不上七万两,未必月内能完,惟须急催。”(十五万两这个数字不是瞎编,都是有根据。)
朱由崧相信路振飞为人,但国家财政濒临崩溃,却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于是,朱由崧将主意再次打到海贸之上,突破口就在钱华个松江府巨商身上。
“实不相瞒,我虽出身将门,然家中并无余财。
此前听闻鹤滩先生言及海货利润颇为丰厚,只是苦无门道,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素娘亦适时地在钱华身旁撒娇磨蹭,帮着朱由崧说话,劝钱华提携于他。
钱华见状,微微倾身,低声道:“赚钱的不是海货,而是通番。”
“通番?”朱由崧面露疑惑之色,这个概念对他来说很陌生。
待钱华解释过后,朱由崧才知晓,原来其中利润最为丰厚者,乃是透过中间人,将大明丝绸布匹转卖给日本人,利润竟能高达三到四倍。
常言道,三倍利润便可使人漠视世间一切法律,难怪大明朝有如此多人热衷于走私贸易。
钱华神秘兮兮道:“若沈公子能搞到军中物资,我敢担保,利润绝不低于此数。”说着,他伸出手比划出一个八倍的手势。
朱由崧心中一动,终于有戏,连忙问道:“中间人是谁?我若有军中物资,便可加入?”
钱华摇了摇头:“无人知晓中间人真实身份究竟是谁,我们皆称其为尼古拉,每年在他手上流转的钱财怕是不下千万之数。”
朱由崧听到千万这个数字,更加急切。
“这些船舶往来之物,皆为分区经营。
南直隶的供货,主要来自宁波府双屿岛。”
宁波府与松江府靠近,而且松江也有良港,也是非常适合的码头。
“那这尼古拉,可有什么特殊之处?如何才能与他取得联系?”朱由崧追问道。
钱华皱眉,道:“尼古拉极为神秘,我也从没目睹其庐山真面目。
但如果沈公子能搞到军中装备,例如三眼铳、虎蹲炮诸如此类,或许能与他搭上线。”
朱由崧思量再三,还是低声回应道:“硬货还真有一些,不过都是这次大战收缴,也不知道能否卖上好价钱。”
钱华四周张望,便说:“下个月底,扬州府有场文会,到时候我让上家联系一下,或许有机会,只是我也不敢保证。”
吴万年在一旁看两人神神秘交谈,心中虽然好奇,但也不敢多问。
直到钱华离开,与路振飞商谈兑会金额一事。
朱由崧本想离开,但走到门口,吴万年追了过来。
支支吾吾地说道:“若是沈公子想赚钱,我也有个门路可以赚大钱,而且不求人,发的陆路财。”
朱由崧一听便来兴趣,“吴兄有这好事怎么不早说?”
吴万年问道:“沈公子可听过,天下之赋,盐利居半。天下盐利,两淮居半?”
朱由崧点头道:“淮盐之利,我怎可能不知,只是每年盐引有限额度,而且北边如今这情形,怕是车队过不去,朝廷也不允许。”
吴万年笑得龇牙咧嘴,肥肉都在抖动:“只要沈公子能促成安东盐场之事,我在北边有靠山,手眼能顺天。”
朱由崧半眯着眼,心中怒不可遏,嘴上问道:“我家也是武人,别想糊弄我,满山东都是闯军能走哪条路?”
吴万年笑道:“自然是走漕运正途”
从淮安入运河,必经泗州、宿迁,高杰新近方死,那便意味着吴万年口中那座能通大顺的靠山,只能是驻守宿迁的河南总兵许定国。
“许定国,你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