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淄水

青山如黛,碧水幽幽。

淄水穿山而过,蜿蜿蜒蜒消失在远山的尽头。

岸边,路明非拉住青骡的辔头,示意它停下。

“怎么了?路公子?”

青骡背上的少女灵巧的跳下来,虽是粗布麻衣却遮不住她超凡脱俗的美丽。

“水太深了,咱们淌不过去。”路明非看向少女,挠了挠头说道。

远处,阳光斑驳地洒在淄水宽广的河面上,波光粼粼,几只水鸟从芦苇荡飞出,掠过河面,似是在觅食。

“过了淄水,就是郭北县的地界了,也不知道娘亲是不是已经急的发疯了。”少女伸出脚踢走地上的小石子,石子在河面上打了数个旋,惊起圈圈涟漪,她回身冲着路明非做了个鬼脸,“不如咱们找个人捎封信给她,咱们俩去浪迹江湖!”

“啊…这……”路明非单手捂着额头,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位大小姐一直思维都这么跳脱的么?

昨日两人互相通了姓名之后,按路明非的话说那就是朋友了。

然后梅娘便眨着她那可怜巴巴的大眼睛哭诉自己被拐走后家里该是多么的着急伤心,并说淄水和郭北两地虽然相隔不远,但是一路上怕也是凶险非凡。

自己一个弱女子不是担心跟客商一起走,他们半路图谋不轨;就是担心一个人上路形单影只,说着竟然抽涕起来,眼角处更是有着点点泪花。

朋友有难岂能不帮!

路明非左右也没地方去,当时便拍拍胸脯,说愿为兄弟两肋插刀,答应陪她一起回家。

听罢,梅娘一转刚刚还哭哭啼啼的样子,灿烂的笑容立马又回到了脸上。

让路明非不禁感叹女人的脸果然善变,并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好像上当了。

他们回到客栈后告知店家王德有和尸变的事,收拾了王德有这些年的不义之财,并留下一部分交付给店家,又去梅娘拿衣服那家给了些钱,就此踏上去往郭北县之路。

时间闪回至现在。

路明非双手搭棚放在眉毛处,迎着日光扫视着水面,几番巡看下来却是一无所获,宽广的水面上竟无一艘小船。

“真是奇怪?”他暗道,“没有人出来捕鱼摆渡么?”

路明非转过身子,看向梅娘,想听听她的建议。

“我看咱们只能沿着河岸走下去,看看有没有捕鱼的人家捎上咱们一程。”

梅娘一时间打着石子正起劲,全然没有察觉到路明非刚才的话语。

路明非尴尬的咳了几声,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头来。

“啊!都依你!都依你!”

旁边的青骡则发出一阵欢快的骡叫,似是在嘲笑路明非的尴尬。

路明非连忙扯住辔头,狠狠地瞪了它一眼。

这骡子是在邻近农家买的,农户说这是本地土生土长的骡子。

不过相处下来,却发现这青骡也是颇通人性。

路明非有些担忧的看向青骡那竖着长长睫毛的眼睛,一个梅娘已经很让他操心了,他现在可是承受不住再来一个马骡变人了。

梅娘则只能恋恋不舍地扔下手中的石子,转身轻巧地翻到青骡背上。

路明非牵着青骡走在前面,一股西游记里牵马二师兄的即视感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路公子,你头发这么短不会是哪间寺庙跑出来的小沙弥吧。”梅娘好奇的打量着路明非的头发。

虽然这些日子路明非并未理过发,活像个文气小青年,但是长度照着此世界的众人却还是要短上不少。

“不是,只不过之前学校规定要理短。”

仕兰中学初中部对头发抓的还是很严的,至于高中部?

路明非抬头看了看悠悠青天,自己估计是没机会参加中考了。

看来以后的学历只能止步初中了。

等等,其实自己初中也没有毕业?

那没事了。

“学校?学校是什么?”

“学校……学校就是一群年纪像咱俩这么大的人一起学习吃饭玩的地方。”路明非斟酌着用语,尽量用她能听懂的话语说道。

“这么好玩!我也想去!”

梅娘眼睛里流光一闪,显然兴趣盎然。

路明非则是暗自思考,如果这位大小姐真来仕兰中学的话,自己愿奉她为实至名归的校花。

至于柳淼淼什么的,对不起,不熟。

交谈间,前方芦苇丛中却是闪过一名背着木材的樵夫。

路明非余光瞥见,却是连忙牵着青骡赶上前去。

“这位大哥,这位大哥,您请停下!”

芦苇丛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中年男人探出头来,疑惑地看向这二人一骡,眼见梅娘气度非凡,路明非也是眉清目秀,摸不清这俩人的路数,问道。

“这位公子可是再叫我?”

“是嘞,大哥!”路明非堆起笑容,上前一步,“我们兄妹俩从郭北来淄川游玩,今日却是想渡河回家,不知为何这一路走来,江面上竟连一块舢舨都未曾遇见?”

路明非的用语习惯已不知不觉融入了此方世界。

樵夫望了望他,又看了看梅娘,闭着嘴却是没有说话。

路明非眉头紧锁,思考片刻,恍然大悟。

他伸手从粗布衣裳内掏出十几枚铜子递了过去。

樵夫接过铜子,搭眼看了数目,满意的揣进怀中,这才将自己知道的事娓娓道来。

“公子却是有说不知,往日里这淄水河面却是渔家船家络绎不绝,好不热闹,近些日子来却是逐渐萧条。”

“公子可知道为何?”

樵夫卖了个关子。

路明非却是冲他翻了个白眼,无奈又从怀中掏出几枚铜子递了过去。

“谢谢公子赏钱!谢谢公子赏钱!”

樵夫一张老脸笑的像是盛开的菊花。

“公子您有所不知,前些日子,不知从哪条水脉来了一条几十尺长的大黑鱼,在河里那是横冲直撞。”

“不仅是渔夫每天捕到的鱼越来越少,就连那专做渡河生意的船家也是不敢再下水了?”

“可是为何?”路明非问道。

樵夫左看右看,眼见无人,这才神神秘秘地说道。

“据说有船夫渡人,在江面上不过是骂了几句,一道黑影闪过,大晴天却是无风就起浪,连人带船都坠入水中再也没浮上来过。”

“前些天更是有人说自己梦见黑鱼托梦,说它乃淄水水神,却是要岸边众村为他立庙祭祀。”

送别樵夫后。

路明非回身看向青骡上的梅娘。

“你也听见那樵夫说的了,咱们是不是换条路子。”

梅娘则不屑道,“什么淄水水神,我看不过是一条长的大点的黑鱼罢了,乡野村夫却最是喜欢以讹传讹。”

路明非挠了挠头,说道,“也是。”

经历了之前变身的他倒是对此有恃无恐,不过他抬起胳膊看了看,之前变身时这里覆满了黑色的细鳞,现在却是一片也看不见了。

这种力量真的毫无代价么?路明非摇了摇头,那种情况下自己别无选择。

“快看!快看!那里有船!”

梅娘惊喜的声音响起。

路明非从思考中回过神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不远的江心处,一个孤零零的小船浮在水面,戴着草帽披着斗笠的渔夫正静静地坐着,宛如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