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左千户

郭北县城外，某处空地。

县城内刚刚路过的庞大队伍却是在此停下休整，最外围由那位英武将军所率的骑兵甲士负责警戒，而内围处，普渡慈航的弟子及护法严密地看守起来，非得真人许可不得入内。

内围轿子处。

聂小倩抱着画轴莞尔一笑，向着面前的普渡慈航作揖道。

“谢真人相送。”

“小事一桩，何足挂齿。”普渡慈航转动着手中的佛珠，笑呵呵地说道。“代我向你家姥姥问好，几日后，那黑山的喜酒我可是要喝的”

听罢，聂小倩的眼神暗淡了下来，但很快她掩盖住了自己的失态。

“谢真人赏脸，如果您能光顾我与那黑山老爷的喜宴，真可谓是蓬荜生辉。”

原来，那郭北县附近有一处山，名唤黑山。

不知是顽石成精，还是山魈作祟却出了个大妖，相善者称他为黑山老爷，相恶者则唤他为黑山老妖。

这黑山老妖别的爱好没有，偏生爱娶新娘子，新娘子还偏偏大多为女鬼，这不，树妖姥姥为了舔这老妖的屁股蛋子，便把自己手下的王牌销售员聂小倩送了出去。

几日后便要大摆筵席，宴请宾客。

普渡慈航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她的恭维很是喜欢，却是一挥手，说道。

“且归去吧。”

话音刚落，聂小倩点了点头，化作一股青烟消散。

这时，在外侍立的护法匆匆赶来，磕跪在地，却是有事禀报。

“真人，那左千户欲觐见请安”

“宣。”普渡慈航没感情的声音响起。

不多时，一名身披绛红色战袍甲胄的中年汉子匆匆而来，正是那队伍领头的英武将军。

其背后的五把长刀倒是已经被卸了下去。

“卑职镇魔卫千户左靖平拜见护国国师普渡慈航真人。”他单膝下跪行礼，沉声说道。

“左千户快快请起。”轿子中的普渡慈航柔声说道，“将军为为朝廷鞠躬尽瘁，实乃忠臣良将。”

“阿东，给将军赐座。”

“是，真人。”名叫阿东的护法闪身而去，不多时便拿着一个蒲团而来。

“荒郊野外比不上京师繁华，我这却只有一个蒲团，还请将军不要嫌弃。”

“谢真人赐座！”

“真人代天子巡视四方，荡妖除魔，平息民怒，卑职得以护身外侧，实乃三生有幸，又岂敢多有嫌弃！”

左千户眼见自己受此礼遇，一股暖洋洋的热意从心中发散开来。

“那贪官张和同，鲍彦峰可已带到！”普渡慈航真人冲他和善的笑了笑，轻声问道。

“就押在卑职军阵中！”左千户沉声答道，难掩心中的火热。

这张和同，鲍彦峰分别是已经致仕的吏部尚书和工部尚书。

这张和同为官清廉，颇有声名，那鲍彦峰却恰恰相反，贪赃枉法，无恶不作。

此番巡视前左千户本也以为那张和同是位好官，结果如今看来不过是徒有虚名，名不副实。

那日普渡慈航真人梵音下，张和同在自己府中当着所有人的面磕头忏悔，痛诉罪过，端的是罪大恶极。

“那好，有劳将军把这俩人押解到此。”

“本座欲以渡世梵音感化二人，让其幡然醒悟，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普渡慈航如是说道。

“领真人法旨！”

左千户奉命而去，不多时便有两名身穿囚服，头戴枷锁的花白头发老头押解于前。

普渡慈航屏退闲杂人等，独留下身旁四大护法。

“真人饶命！真人饶命！我还有数十万两白银藏于某处，愿献于真人修缮寺院，打造金身。只求真人饶我一条小命。”

鲍彦峰甫一被带到，便磕头如捣，叩首乞怜。

天下人谁人不知护国国师普渡慈航真人的名号，如今天子凡内外诸事更是先问于他，真人首肯，方才施行。

可谓是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一旁的张和同却站直了身子，冲着一旁磕头求饶的鲍彦峰破口大骂。

“没卵蛋的怂货，亏你也与老夫同朝为官！”

“枉你为正二品大司马却向一妖僧摇尾乞怜，作一老狗！”

说罢，他又看向面前端坐蒲团的普渡慈航，继续骂到。

“你这假仁假义的死秃驴，秽乱朝纲，以妖法蛊惑天子！迷惑天下人心！”

“其心可诛！其罪难恕！”

“回京后我当一头撞柱，以我之血唤醒堂上诸贤臣以及圣明天子！诛杀你等！”

张和同自付自己平生两袖清风，清正廉洁，那日如若不是这妖僧施展妖法，自己怎能会鬼迷心窍将一桩桩罪过全揽在自己身上。

不过他历任吏部大冢宰多年，掌全国吏治，门生故吏遍及天下，朝堂之上也有不少故交好友以及提携过的后进，倒是不惧这妖僧构陷。

“一路上车马劳顿，未曾休息，本座还担心张大人萎靡不振，如今看来，却是我错了。”普渡慈航没感情的声音响起，细细听去，却又有几丝贪婪暗藏其中。“张大人端的是龙精虎猛，老当益壮啊。”

“哼！倒是不劳烦国师费心了。”大骂以后，张和同这一路上的怒气也消了大半，他没好气的说道。

一旁的鲍彦峰则仍趴在地上连连叩首，整个人止不住的浑身发抖。

这张和同却已致仕经年，不懂如今情势，而他自己告老辞官却真的是因为经不住官场风雨么？

不，因为如今的京城比那龙潭虎穴更为可怕。

想到之前进宫单独面圣回来以后神情大变的一位老友，他擦了擦汗，浑身抖如糠筛。

普渡慈航没有再理会那张和同，却是对地上趴着的鲍彦峰轻唤了一声。

“鲍大人你且再近些，本座倒是有些话要对你说。”

鲍彦峰听此，惊喜之色溢于言表，他连忙手脚并用爬到了那顶轿子底下。

“谢真人……”他抬头刚要说些什么，但却看见一道黑影从帷幕中一闪而出。

“啊！”

咕噜咕噜咕噜。

背后站着的张和同老眼昏花，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看见那鲍彦峰抬起头却是一动不动，他疑惑地上前几步，却看见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天下闻名的护国国师真人普渡慈航从嘴里伸出一道黑不溜揪的肉管灵巧地穿进了鲍彦峰的嘴中，随后肉管轻轻蠕动，那鲍彦峰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妖！妖怪！”张和同瞪大了眼睛，惊恐万状，牙关打颤。

他本以为这妖僧不过是惑乱人心，徒虚名与好处罢了，却没想到竟是个吃人的妖怪！

不过须臾，那鲍彦峰前脚还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而今却变了一张瘪下去的皮囊。

普渡慈航满意地点了点头，收回肉管，舔了舔嘴唇，然后又恢复起了宝相庄严的样子，念诵起了佛经。

索命梵音响起，那张和同原本还神情惊恐，两股颤颤，几欲逃走，而今却也盘腿坐于地，一副中正平和的样子，嘴角还挂着诡异的微笑。

“真人，那左千户询问我等是要走要留，他好与此地县官通会。”阿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一趟，回来跪地禀告。

“告诉他，留！”普渡慈航缓缓说道，“本座奉天子圣命欲诏安附近黑山榕树二妖！命他备好礼品！不容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