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朝堂早会

初冬时节,飞檐落雪。

宽敞的宫殿里金碧辉煌,六根两人合抱的盘龙柱拱卫皇座,红毯玉阶上宝座端庄。

座下黑色的御窑金砖,细腻坚实。

殿侧四个熏炉点着凤羽炭。

分明是天未明亮的清晨,却已经数十人站的整整齐齐。

今日,是蜀国的朝堂早会。

蜀怀王在位三十二年,七日一次早会,天都城最有权势的官吏齐聚。

金色的绣着腾龙的靴子踩在红毯玉阶上,迈着不急不缓的脚步走至座前,手扶着龙椅两个金龙扶手坐好。

蜀怀王看着大概三四十岁,有几分贵气的面貌不怒自威,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目光在殿内大臣们身上扫看着,手指抬起来轻轻在扶手龙头敲打了两下。

一旁大太监赵福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户部、吏部等几位尚书大人分别汇报了一下近期的皇城事务以及蜀国各地要务。

赵福正准备例行公事宣布早会结束,突然瞥到大臣间有个白色身影晃了下,赶忙开口问道:“张大人可有事要禀?”

“禀陛下,天命祠近日查探到一诡事。”

这张大人与其他人穿着皆不相同,其他大人均是锦绣官服,以深色居多,只有他上身纯白色衣衫上绣云纹,下身纯黑色吏服,满头灰白色发丝整齐梳好,眼角几条浅淡皱纹倍显沧桑。

蜀怀王眉毛挑了挑,终于开口,声音厚重低沉,“是何诡事?”

大臣们从这位张大人一开口就全都紧张起来,小心翼翼等着这人继续说。

“底下主查回禀,天都城郊乱葬岗,有人在饲养鬼物。”张大人慢条斯理,“此前微臣禀报过,近来半载,似总有无籍流民失踪,想来与此事有关。”

“可有查明是何人这么大胆?”蜀怀王平静的问着。

“禀陛下,乱葬岗之事为昨夜发现,暂未查明。”

“张彦大人还未查明便拿到早会上来讲,是想让陛下帮你查么?”一个身穿青灰色官服,捋着山羊胡的清瘦老者冷笑一声,“请陛下治张彦渎职之罪!”

户部尚书,林子昂。

开什么玩笑,流民失踪,还是在天都城附近?那不是户部工作不利么?狠狠的奏他。

“臣附议!张彦危言耸听,传不实之言,当斩。”京防指挥使房承平也开口了,负责城防的锦衣卫和兵马司都归他管,人消失了这事他也跑不了责任。

蜀怀王有点头疼,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眼下这群人天天斗争、夜夜斗争,只要开一个口子就奏个不停。即使他权势手段再强,也还是觉得疲惫。

天命祠是蜀国最强悍的情报组织,完全归他这位皇帝调遣,因此上至内阁首辅,下至黎民百姓,基本就没有天命祠不管的事。

也正因为此,基本到处都是对头,只要说错一句话就是铺天盖地的奏折,恨不得把天命祠的人都诛了九族。

“刘卿怎么说?”蜀怀王依旧是平淡的声音。

林子昂和房承平火速退回,陛下这显然不当回事,再奏就不知趣了,还是假装没事发生。

“民乃国运之根,动摇国运者杀!”张彦的声音温和,却又透着无边杀气。

“下次早会,给朕个答案。”蜀怀王点点头,结束了这件事的讨论。

“陛下,秀女奴仆的征集队伍均已出发。”林子昂突然又开口说着。

“陛下,您勤勉执政数十载,后宫只有寥寥数位王妃,还望广招秀女!”礼部尚书刘瑞拱手说着。

蜀怀王点点头又摇摇头,“朕有三愿,一愿黎民苍生和睦安康,二愿蜀国蒸蒸日上,三愿勘破官道长生之法。女色风流之事,并非我愿,强求不得。”

林子昂和刘瑞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蜀怀王摆摆手站起身来,赵福慌忙大声开口,“退朝!”

几位大臣无奈,高呼万岁目送皇帝离开。

“你说这次选秀能中几个啊?”林子昂和刘瑞边走边闲谈。

“难说,陛下也不是第一天这样,除了刚即位的时候被逼着选了几个王妃,这么多年了,每个月都从各地挑绝顶的美人送进宫来选秀,奈何一个都看不上啊。”

“诶,张彦说的事你怎么看?”刘瑞突然开口问。

“什么怎么看,无籍流民,死了也白搭,没有修行能力的凡人本就如同猪狗,我能怎么看,别牵连到我就好说。”林子昂平静。

“你这话倒是冷酷。”刘瑞笑。

“刘大人你也坐到尚书的位置了,咱俩可说不上谁冷酷,而且修士平民差距本就比人和动物的差距还大,尽人事安天命就是了。”林子昂依旧冷酷的说着。

刘瑞点点头没再说话,能到这个位置的没一个善茬,能有国家庇护已经是对百姓最好的结果了,不遇到疯子修士,总归还是能过个幸福一生的,不像自己,要考虑的事可就多了。

天都城东。

一座八角三层小楼,雕梁画栋精美非常。

张彦下了轿子,迈入小楼直奔三层。

三层是露天的平台,但却看不到晴朗的天空,反而满是漆黑闪亮的星河。

一个男人负手站在边缘处欣赏着星河美景,他一身黑白长衫,左黑右白,身形偏瘦。

“七日后要给陛下一个答案。”张彦开门见山。

“时间刚好。”男人的声音温和冷静。

转过身来,张彦抬头看过去,那男人一只眼瞳纯黑另一只眼瞳纯白,如同漩涡一样,片刻后才变成正常样子。

“那人似是死了,蒋然没找到。”张彦说着。

“还没死,不着急。”男人温和一笑,手指一挥茶杯已经倒满,飘到张彦身前。

“你什么时候上朝?”张彦挥手把茶杯推开。

“我上朝干嘛?我的作用就是在这呆着。”男人诧异的看了下张彦,重新回过身子看向星空。

“懒狗。”张彦啐了一口,“走了!”

黑白长衫的男人眼瞳瞬间又化作黑白,星河中不断闪出图像,他盘坐下来,伸出瘦弱的手掌在那星河里搅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