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纳贡
这是个二十多人的流民营地,当李川和王七拿着枪走过去的时候,所有流民都很紧张。
他们不会因为对方是孩子就看轻,毕竟在娑罗州,孩子最可怕。
一个像是首领的人迎了上来,还不等他说话,李川就打开了手枪的保险,握枪的手自然垂下:
“去哪儿?”
“你们是?”
“废什么话!问你们要去哪儿!?”李川低吼道。
那人犹豫片刻,开口道:“我们只是路过,去黑水要塞做工。”
“纳过贡了吗?”
“还……没有。”
“我们老大说了,”李川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陆辰,“既然你们也要去黑水要塞,就给点吃的,保你们平安。”
“你们是黑水要塞的人?”
“哪儿那么多废话,给还是不给!”
那天陆辰遇到圣母教的时候,领头那个女人说过一句‘我们已经给黄风大王纳过贡了’。
纳贡的意思就是,保护费。
向当地的领主上缴保护费,保证自己的行动自由与安全,当然,这不是强制的,否则完全可以在剃刀垭口那样的地方设立哨卡,直接收过路费——等接近了黑水要塞,就会有类似的哨卡出现,但在这里,还没有。
流民们都是帮穷鬼,在偏远的地方没有追着他们要钱的必要,只有有一些家底的人,才会主动纳贡。
李川第一句你们去哪儿,是为了确定这帮人是不是要去黑水要塞。
第二句纳过贡没有,是为了确定他们受不受黑水要塞的保护。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后,他才开始向这些人索贡。
“这小子很聪明,”师娘说,“虚张声势狐假虎威,既要来了吃的,也可以作为保护者搭他们的车去黑水要塞。”
“他这是,赌博。”陆辰说。
如果那些人的目的地不是黑水要塞,又或者不愿意向他纳贡,就白搭了。
“恐怕不是,最糟的情况下,他也可以抢车,”师娘说,“小结巴,严格来说,你并不是真正的废土人,这里的规则就是,要么你怕人,要么人怕你。”
“虽然你明确告诉他,你不会出手帮忙,但如果起了冲突,他把人全打死了,自然万事大吉,车和粮都有了,人把他打死了……你就在他们眼皮底下,这些人也不会放过你。”
这是个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世界。
他手上有枪,只要要求不是太过分,对方不太可能死硬到底。
“万一,真遇上,劫匪?”
师娘笑了笑:“他自己就是劫匪,真要遇上劫匪,我想他真敢拔枪干。”
废土的规则很简单,如果对方真是冲着杀人越货来的,不想拔枪也得拔枪,如果对方也是收保护费的,那最终只有活着的那个能收。
这就是一轮又一轮的胆小鬼博弈,而这帮流民在第一轮就输了,他们把那俩小子请进了营地里,给他们吃给他们喝。
确切说,正因为是胆小鬼,所以他们才是流民,敢寸粮不让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占据了某个风水宝地成为部落首领,甚至是,大领主。
陆辰有些意兴阑珊,结果是他想要的,但却不算满意,他去营地里把那小子叫出来,约定了一个汇合地点,便收拾东西,先开车上路了。
他只需要七分钟睡眠,可以连夜赶路,至于那俩小子能不能按时抵达,要怎么跟流民解释自己的老大为什么先走了,是考验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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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黄昏,他抵达了位于黑水要塞三十公里的一片乱石滩。
看了看时间,下午六点半,再参照雾天中太阳的位置,他辨明方向,将车开到了一块岩石后,从地上摸索出一个拉环,用力一拉,沙土下的木板翘起,一个向下的斜坡出现了。
先行派到黑水要塞的兄弟叫做毕月乌,此处是他在要塞外挖掘的地堡,洞里的空间很大,足以停下两辆车,点燃油灯,陆辰看到角落的笼子里有两只信鸽,鸽笼上有一个自动喂食器。
毕月乌就是通过信鸽与黄风岭联络,这两只小东西,可金贵得很呐。
鸽笼旁是一张桌子,桌上杂乱的放着许多测量气象的仪器,以及一大摞气候预测图表,毕月乌专精于气象学,所以这个地方也可以说是黄风岭的气象站——当然,黄风岭没有真正的气象站,整个娑罗州,只有黑水老爹拥有气象站和相关的工作人员,所以毕月乌只能来到这里,加入他们。
他会将黑水要塞测量到的气象数据与黄风岭共享,出发前的天气预测就是他连夜用信鸽送到的。
把车停好,从桌上拿起一张毕月乌留下的便条,陆辰出了地堡,按照便条上约定的地点,步行去找他。
朝着黑水要塞走了十公里,陆辰看到了一面巨大的土墙,墙根下有许多背着背篓运送沙土的苦力,他们应该是在……砌墙。
在娑罗州,流民有两种生活方式,要么拾荒,要么给各大领主做工,昨晚遇到的那波流民也说过要去给黑水老爹做工的话,指的应该就是这个了。
陆辰注意到,这里除了流民,还有许多被少年兵监督着的奴隶,人非常多。
不管是流民、奴隶、还是少年兵,都非常、非常、非常多,那些少年兵甚至都在帮着一起干活。
这样大兴土木,搞的哪一出?
人多,也方便他掩饰,他伪装为工作流民,搬着石块,在土墙的西段找到了毕月乌。
“你来晚了,小十一。”
毕月乌比他大几个月,排行老十,是个个子不高,晒得浑身黢黑,一说话就露出一口大白牙的精壮小伙。
“临时有有些情况,耽搁了。”
他大概说了说那俩小孩的事,指着土墙问道:
“这是在做做做什么?”
“在黑水要塞登过记的少年兵?这是个好法子,虽然气象站也在要塞岩上,但我能自由走动的地方不多——这是防汛堤。”
“防汛堤?”
土墙非常厚,而且坡面平缓,确实更像堤坝。
“要下雨了,十一,”毕月乌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一场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