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初到刘备麾下,自然要表现自己,便看向刘备道:“自董卓造逆以来,天下豪杰并起。曹操虽然现在势力不及袁绍,甚至隐隐被袁绍压制,但曹操乃枭雄也,其挟天子而令诸侯,兼之手下人才众多,破袁乃是时间问题。而江东孙家,虽然孙策刚刚在我们手下吃了败仗,但江东六郡,国险而民附,此可用为援而不可图也。”
“唯有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地,非其主不能守;是殆天所以资将军,将军岂有意乎?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国,高祖因之以成帝业;今刘璋暗弱,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
“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彝、越,外结孙家,内修政理;待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兵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以出秦川,百姓有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
“诚如是,则大业可成,汉室可兴矣。此亮所以为将军谋者也。惟将军图之。”
陈绩听得暗暗点头,诸葛亮还是诸葛亮,隆中对确实是千古奇谋,现在自己提前几年找到了他,袁绍袁术吕布等诸侯仍在,但他还是准确预言了日后三国鼎立的局面。
刘备和徐庶听得频频点头,这等战略大方向的东西,天下只有寥寥数人能够看清,当初早在徐州的时候,陈绩就跟刘备提到过荆州的重要性。
诸葛亮这番言论,与当初陈绩之言不谋而合,这足以证明他的才能。
诸葛亮说完,看到刘备和徐庶都一脸的赞同,唯独陈绩在旁笑而不语,心中奇怪,便开口问道:“子远为何你一言不发,是有什么别的意见吗?”
“孔明你的战略眼光天下难出其左右,刚刚之言,有许多内容都与我想法一致,不过却有一些细节需要推敲。”
诸葛亮对自己一向自信,若是其他人这么说,诸葛亮早就拂袖而去了,但现在说这话的人是陈绩,是早已经证明了自己的风云人物,诸葛亮连忙虚心请教。
“这只是我一些粗略的想法,子远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以放心指正。”
陈绩自从来到新野之后,就一直在思索刘备的未来,现在因为自己的原因,刘备提前好几年来到新野,这样一系列的战略布局就可以有所改变,而且历史已经证明,诸葛亮的隆中对当中,有一个致命的变故。
“现在曹操与袁绍在中原相争,我认为没有必要等到天下有变,只要有机会,我们可以直接出兵南阳,兵锋直指宛城,若错过这个机会,等曹操击败袁绍,想要再拿下宛城和洛阳,可谓难如登天。”
听着陈绩的话,诸葛亮徐庶刘备等人眼睛都是一亮,对啊,曹操现在根本没有精力顾及宛城,为什么不趁现在就拿下整个南阳郡。
若是能拿下南阳,可以和汝南互为犄角,成为防守荆州的重要门户!
陈绩再一次在他们面前展现出了顶级的战略眼光。
没有去管他们的表情,陈绩思索着继续说道:“另外,益州险塞,若要攻克,需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以及财力,但若直接去攻益州,损耗未免太大,何不一边发展生产,一边将目光投向另外一边呢?”
如果说刚刚攻击宛城的一番话带给诸葛亮的是惊喜,那么陈绩现在的一番话,则是让诸葛亮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也是多智之人,被陈绩一点拨,立刻惊叫道:“子远你说的莫非是交州?”
“然也!”陈绩微笑着点头。首先荆州肯定是要拿下的,但是拿下荆州之后,陈绩认为没有必要马上入蜀,而是可以继续南下,拿下一个在三国一直默默无闻的地方——交州。
这个时代的人受限于见识的局限性,都认为交州地势偏远,乃烟瘴之地,但陈绩来自现代,当然知道交州绝对是一个物产极为丰富的地方,若是能拿下交州,可以极大提高刘备麾下生产力,发展各个行业。
等一切就绪之后,再去进蜀,总好过只带那么些兵马去往西蜀,最后落得庞统身亡,诸葛亮匆匆支援的下场。
历史上其实刘备也对交州有想法,而且优势很大,一是荆南与交州接壤,二是苍梧太守吴巨又是刘备的好友,刘备的魅力真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只不过一是时间不够,二是当时南郡在孙权手中,刘备对南郡比较重视,孙权就将南郡借给刘备,然后换取刘备对孙权取交州的默许,相当于两人做了一个交易。
如今既然陈绩已经辅佐刘备,又提前那么多时间拿下新野,自然不会让这一切发生,交州,南郡都要攻占。
诸葛亮呼吸急促,他略一思考就认为陈绩此言绝对好过自己的说法,新野短短一年就在陈绩手中发展成如此模样,若给他一年时间发展荆州,发展交州,怕是不敢想。
刘备本身也是有见识的,他也被陈绩的话给震惊住了,本以为诸葛亮的眼光已经够长远了,没想到陈绩比他看得更为深远。
“还有最后一点,”这是诸葛亮隆中对当中最为致命的一大失误,陈绩面色严肃,徐徐说道:“孔明你言外结孙家,这一点是万万不可的。”
诸葛亮悚然一惊,问道:“子远此言何解?”
“江东孙家,一门三杰,不管是孙坚、孙策还是孙权,皆有霸王猛虎之志也,孙坚亡于荆州,更兼之扬州名士张纮曾为孙策献计,言‘若投丹阳,收兵吴会,则荆、扬可一,仇敌可报。据长江,奋威德,诛除群秽,匡辅汉室,功业侔于桓、文,岂徒外藩而已哉?’”
“更有鲁肃为其进言,称‘汉室不可复兴,曹操不可卒除。为将军计,惟有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衅。剿除黄祖,进伐刘表,竟长江所极,据而有之,然后建号帝王以图天下,此高帝之业也。’这也是为什么前段时间孙策会大举进攻黄祖的原因。”
“江东孙家对荆州的执念是非常深的,我们这次打败了他们,他们依旧会卷土重来,只要我们拿下荆州,那么就不可能外结孙家,因为我们和孙家的战略是相冲突,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因此,孙家只可利用,不可结也,否则必反受其害!”
陈绩一番话顿时让诸葛亮和刘备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么深的层面,但是陈绩却将江东孙家的想法揣摩得一清二楚,若真的按照诸葛亮的说法去做,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诸葛亮突然朝着陈绩深深一拜,叹服道:“世人对子远评语,吾原本不敢尽信矣,如今听君一席话,才知子远眼光之长远,思谋之远虑,亮不及也!若非子远提醒,亮险成大错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