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视死如归裴炎

“方才武后，想杀我的念头，不止动了一次。”

陆颂回到住所后，至今冷汗不停，回想起方才紫宸殿内的种种后，他至今依旧心有余悸。

不得不说，陛下这番谋划实在是太大胆了。

一个不慎，满盘皆输。

到那时，后果无疑是可怕的，不仅他要死，陛下和皇后也要死。

他丝毫不怀疑天后是否能下得去手，毕竟安定公主的死，可是陛下亲口和他说的。

“可那个丘神勣，真是忠臣？”陆颂有着自己的想法，他觉得陛下可能是担心他的性格使得计划暴露，没有和他具体说清楚，但其实他想了又想，也没有想清楚个大概。

只知道，听从陛下的命令，就是对的。

有一点陆颂还是很明白的，他已经紧紧的和陛下捆绑在一起了，总不能把自己的夫人休了吧？

陛下掌权，对于他的好处更大。

“没想到，安定公主是天后亲手...”陆颂当时知道这件事情后，不由得感到心中发冷，一个母亲亲手杀死自己刚刚产下，尚在襁褓中的女儿，这是多狠的心？

也难怪，天后能一步一步的，走上至高。

......

裴家府宅，宽敞的院落中，裴炎的长子裴懿，脸上久久挂着愁容。

他的父亲裴炎从地方回到京师，这本来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父亲，要不就从了天后吧，支持武后建设武氏七庙，父亲从地方被召回，整整用了半个月时间，就是武后在给父亲时间考虑啊。”

“我裴氏，依旧能坐稳朝堂，子孙富贵延绵。”

裴懿带着渴望的眼神，看着正在端起杯盏，轻轻品着淡茶的裴炎，闻言，裴炎看了裴懿一眼。

“我问你，未来天后登基称帝，她的帝位未来传给谁？是武氏还是李氏？”

裴炎的这句话，让裴懿脸色微愣。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甚至想都没有想过。

毕竟，现在天后还没有登基称帝，谁又会去考虑天后未来传位这件事情呢？

不过这个时候却可以设想一下，未来天后传位，要必须做出艰难的选择。

天后追封武氏历代先祖，建设武氏七庙，那么理应传位给武氏子孙，可问题来了，天后是女人啊，她的儿子不姓武。

武氏二代中，有武三思，武承嗣等人，这些都是天后的侄子，可古往今来这江山哪有传位给侄子的道理？

皇位若是传给李唐皇室，那么依旧能够配食太庙，承继任无穷，可若是把皇位传给武氏，也就是武三思或者武承嗣等人的话，谁又听说过侄子成了皇帝后，把姑母供奉在太庙里的？

这是立储悖论！

裴炎见裴懿思索了良久，继续道：“武后确实有足够的力量登基成帝，目前已经无人能够阻止武后了；但未来这江山她终究还是要还给李唐皇室的。”

“那时，我裴氏又如何自处？”

“就算是武后将江山传给武氏，可武后一朝的经营，又如何与高祖皇帝、太宗皇帝、高宗皇帝三朝的经营相比？一朝的人心，又如何能与三朝之世所凝聚的人心相比？”

“现在反对，我裴炎依旧能落得个忠臣的名声，只要我裴氏子孙不被武后赶尽杀绝的话，未来李家拿回了江山，也依旧有回到朝廷的机会；可反之若继续支持武后、帮助武后，短时间内虽可依旧坐稳朝堂，可不但未来会落得千秋骂名，子孙也会被李唐皇室清算的干干净净。”

裴炎早已经视死如归，或者说他凭借着自己的政治智慧早已经看清楚了一切，知道该如何做才是对于他、对于他整个家族最有利的。

他确实会死。

但从他刚刚步入仕途到后来成为武后心腹，一步步提拔的过程中，他也没有看清楚武后的野心，直至武后开始陆续对皇子下手时，他才看清楚了一些，幡然醒悟。

此时为时晚矣，但也为时不晚！

“孩儿受教了，愿与父亲为这李唐皇室，做最后的挣扎！”

裴懿很是郑重的向父亲裴炎行了个礼，对于父亲的视死如归他很是敬重。

“那么，接下来...”

“接下来，武后不会立刻逼迫我与程务挺将军做出决定，而是会封赏李氏诸王，安抚李唐皇室；武后是个谨慎的人，她会保证每一步都不会出错，最后再让我和程务挺将军站位。”

“接下来，就顺势而为吧，这段时间你需表现的不成器一些，做出一些荒唐行为，欺辱我的门生故吏，使得他们与我离心离合，尽可量的让他们在未来的劫难中幸存下来，不要被我连累。”

“同时去引导我的门生故吏，大肆攻击程务挺将军的班底，使得我与程务挺将军越发不合；只有这样未来我落难时，程务挺将军才不会出言求情，武后才会得以留下程务挺将军性命。”

“这是我，唯一能够帮助陛下的最后一次了，若是说这朝堂上陛下能依靠谁的力量来击倒天后，也只有程将军了。”

良久后，裴炎悠悠长叹。

又过了些许时日。

已经三月了。

上阳宫内，天气晴朗，李显端坐于院落中，心情有些不错。

数日之前，上阳宫内的内侍和宫人全部被诛杀。

这些，自然是他一手策划的，以‘安定公主之死’这件事情，从而让母后自己将自己安排在上阳宫内的探子全部清除。

这下子，他已经不用担心很多事情泄露出去了。

当然，这一步很是冒险，他其实很担心陆颂被母后直接杀死，这是绝对有可能的。

但，天下事，在于明不可为之，也要敢有所为。

有些事情，不真正的去做，谁又知道是否有可能成功呢？

陆颂没有被杀死，这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并且陆颂这段时间还能继续来上阳宫内为他送奶肉，母后那边似乎对于陆颂并没有明确的指示和安排。

当然了，他们依旧要演下去，每次他都会说‘若不是皇后就喜欢陆氏从草原带来的鲜卑族肉奶，朕早就把你赶出去了’，他也不清楚母后到底能不能看出来，暂且来看的话，一切顺利。

只不过，内侍宫人都被杀了。

又来了个鱼承晔。

难度大大提升，鱼承晔这个家伙同样沉浮官场多年，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陛下，该用膳了。”因为宫女内侍都被杀了的原因，现在皇宫内的膳食都直接交给了韦后来做。

这个时间段的韦后，可谓是贤妻良母，将陆煊和皇子照顾的井井有条，实际上原本历史上，李显和韦后也算是一对模范夫妻了，两个人在囚禁的那段时间，相濡以沫，共同照顾，这也是为何李显第二次成为天子后，无论韦后提出什么要求，他都同意的原因。

膳食端了上来，热气腾腾，李显缓缓端起热汤，细细品尝，他看了看站在远处的鱼承晔，不由温笑道：

“鱼卿，这汤鲜热，一起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