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两次出手，处处致命

武后面色平静。

等待着陆颂的选择。

而陆颂下意识的就要选择散朝大夫这个官职，因为他清楚自己一旦选择游骑将军的话，将不能再陪伴皇帝左右。

皇帝唯一信任的人，将会失去。

可当他刚要说出口的那一刻，他心神忽然颤了颤。

不对。

有些不对。

陛下和他苦心为自己经营的，在武后和满朝文武眼中的‘性格’，就是嗜官如命，若是自己选择低一品的散朝大夫，岂不是与自己显露出的性格不符？

这样会产生什么后果？

武后会认为，他所表现出的这一切，全部都是陛下所安排的。

眼下，他必须选择游骑将军，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自身性命全完掌握在武后手中，一旦他选择散朝大夫的话，武后很有可能会除掉他。

只要他还在。

那么这大唐，就依旧还会有一个忠诚于陛下的人。

他不能辜负陛下的嘱托。

“臣哪里懂得文官的笔笔墨墨？自然想当武散官游骑将军了，更何况游骑将军可是正五品上官员。”

“臣，谢天后隆恩。”

陆颂跪下谢恩。

武后始终没有考虑过一点，那就是‘人是会进步的’，陆颂确实远远没有所谓的政治智慧，可他也跟在皇帝李显身边很久了，并且这段时间尽皆帮助皇帝高强度的负责、谋划各种事情，因此陆颂得到了一定的锻炼。

若是一个月前，陆颂断然会掉入武后所挖下去的坑。

可陆颂虽然过去了这道难关，但依旧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考虑了，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虽然经过锻炼拥有了一定的政治智慧，可在武后面前依旧稚嫩，面对这种致命的选择依然需要时间考虑。

这个考虑，是致命的。

武后看着陆颂笑了。

陆颂的选择，让她很满意。

可陆颂在选择的过程中，却在考虑，这太可疑了，一个嗜官如命的人，在很明显的两道官职面前，会如此深思熟虑么？

他在考虑什么？

他又在担心什么？

呵呵。

武后看了陆颂一眼，陆颂的选择确实对了，若是陆颂没有考虑的话，她或许也就相信陆颂了，可这仅仅一刹那的思虑，却让武后依旧不相信陆颂。

不过，当她给出陆颂这个选择的那一刻，就代表着陆颂已经不能每日往返上阳宫了。

选择散朝大夫，会死。

选择游骑将军，会离开洛阳。

无论哪个选择，结果对于武后这里都是一样的，区别只是陆颂这个人需不需要杀。

“朕记得，皇帝、皇后喜鲜卑族肉奶。”

“又闻，陆卿与丘神勣交好。”

“丘神勣也是鲜卑族人；其在草原依旧有亲族，日后上阳宫内的鲜卑肉奶这件事情，朕交给丘神勣负责；陆卿不必担心。”

武后挥了挥手。

陆颂和鱼承晔恭身退下。

回去的路上，鱼承晔和陆颂结伴而行，两人都升官了，可心情却大为不同。

鱼承晔心情可谓是舒服极了，真的是人在家中坐，官从天上来。

没想到是陆颂这个家伙，让他提升官职。

这个汉子真是越看越顺眼了。

陆颂也升任官职了，俨然已经成为了武后的心腹，这自然要好好与其交好。

对了，挑个时间，在武后那里多为陆颂说说好话，说不定陆颂就是下一个朝堂红人。

陆颂的心情则是郁闷极了，他太清楚自己的位置了，这段时间所做的任何事情就是为了博取武后的信任、融入武后的党羽中、提升自己的官职，未来帮助陛下复位。

可武后今日这一步，直接让他远离中枢。

想起方才紫宸殿内所发生的一切，陆颂只感到了深深的恐惧，这一系列的事情明明是陛下深思远虑，仔细为他谋划出来的。

通过告密鱼保家制造机关铜箱、为鱼承晔求情、没有打鱼承晔廷棍、替鱼承晔挨了廷棍、再到匦检制度分享给鱼承晔，这诸多事情完全可以彻底与鱼承晔交好。

鱼承晔，难对付，但经过努力也算拿下了。

可再多的谋划和计策，似乎在武后眼中依旧幼稚且可笑，明明是他们辛辛苦苦费尽心思谋划的一切啊，武后怎么轻轻松松就给化解了，并且反将一军？

最重要的是，这官职可是自己选的。

陆颂此时只感到憋屈，窝囊！

同时他也想到了丘神勣，此人以后每日往返上阳宫，恐怕难以忠诚陛下啊。

陛下，处境更难了。

上阳宫院落内，李显练习着各种养生功法，如五禽戏、八段锦等等。

原本历史上的李显，活到五十多岁就死了，李显自然想着多活一些，毕竟他消耗母后心神精力的同时，对于自己也是一种不小的消耗。

唯有身体健康、寿命充足，才能持续的和母后斗下去。

砰！砰！砰！

李显特意自己制作了个木桩，没事打打，活动筋骨，正当他享受着这难得的娱乐活动时，紫宸殿的内侍传来天后的诏令。

诏令的内容很简单。

陆颂被调走了，日后每日前来上阳宫的，将会是丘神勣。

这让正在沉浸于打桩中的李显手微微颤了颤，方才紫宸殿内发生了什么，为何陆颂会被突然调走？

这是目前他最相信的人，也是唯一能获得外界消息的通道，他苦心经营了这么久啊。

不应该啊，通过鱼承晔这个人，陆颂不可能露出任何马脚，同时若是陆颂暴露什么，也绝对不会是调派那么简单。

是什么，让陆颂突然被调走？

“陆颂，或许还能来这里一次。”

“问个清楚。”

李显心中自语，然后端坐于院落中的木案上，思绪涌动。

陆颂走了。

丘神勣来了。

这个人，可比鱼承晔难对付多了，而且指望丘神勣忠诚于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母后每一次的出手，实在是太关键了。

第一次，让文官之首中书令裴炎和武官之首程务挺同时对自己心怀不满。

第二次，让他苦心扶持的唯一一股力量陆颂，直接离开洛阳。

其中还有以‘杀人’的方式威慑自己。

母后，越来越可怕。

冰冷、无情、冷血、更如同拥有高度智慧的冰冷政治机器，似乎没有任何弱点！

“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端起热茶轻轻抿了一口，只觉得苦涩，正应了他现在的那同感苦涩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