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吐真剂

按耐住烦躁，苏铭从桌上拿来口瓷碗，转身背对众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掏出机械臂，一爪一个父老乡亲。

但想想还是算了…

他人看不到的视角中，光幕浮现。

一块类似超市商店的界面里。

苏铭目光飞速扫视，没多久停了下来。

【吐真剂：末世打探情报必备良药，一剂卖手足，两剂供族谱。售价——8生存点（1剂）】

掌心微烫，三支口服液状的小瓶子，落入手中。

悄悄捏碎，滴入碗中。

苏铭转身，走向怒火欲凝成实质的王三。

“把它喝下去，我定会给你个交代。”眼神又扫向角落白花花尸体。

“若我真干了。”

苏铭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一道。

“你把这脑袋铲下来！”

人群中，又是哗然一片。

“老王，他给你下毒呢！别中计咯！”

“和他废什么话，直接铲下来不就得了。”

耳边鼓噪声越来越大，王三手中的柴刀，抖得越来越厉害。

但见苏铭眼中的挑衅越来越浓，终是一把夺过瓷碗，直接饮下。

“我倒要看看，你能耍什么花招！”

三瓶吐真剂下肚，王三终是冷静了下来，只不过迷迷糊糊，表情一片呆滞，身体也摇摇欲坠。

苏铭引着他坐下，也不管周围叫骂，扶正其脑袋：“直视我！”

“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

要说压力不大，那是假的。

就王三表现来看，他确实是被当枪使了，甚至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接下来怎么问很关键。

“你这次下葬的钱，是哪来的？”

要知道，苏氏丧葬一套下来，可不便宜。

王三非但老顾客，每次都风光大葬，就算他真的有心，怕也维持不起。

但若有人为了把尸体送进来，给予资助…

“我把祖传的宝贝葫芦卖了，又找老林凑了点钱，刚好够。”

王三目光呆滞，发音也像机器似的毫无感情，但无比响亮、清晰。

苏铭一怔。

你他娘的…还真是情深意重！

“答得好！下一个问题！”刚上来就受挫，显然出乎他意料。

这方世界的道德水准，有点超标啊…

既然出发点没问题，那么就从过程入手。

“你婆娘死后，除你外，有没有他人触碰或者过尸体！”

尸身化鬼，总需要某种介质引导，且需要大量时间炼化，哪怕最简单的控尸术，最短也需要几个时辰。

尸变之前遭遇了什么，甚为关键。

王三声音依旧响亮。

“没有，我婆娘是前天刚死的，期间尸体一直没离开过我视线，只有昨晚实在困得不行才被你得逞。”

“不对！”

苏铭顿时眼前一亮，找到了盲点。

“昨天你找我商量入殡事宜的时候，可是一个人来的！”

果然有破绽！如果他说的是对的，那么记忆一定出了问题，甚至被篡改！

却不料王三反驳道。

“有的，我有把她塞进皮箱里拖过来，只是你不记得了。”

“笑话！”苏铭兀然立起。

刚想说些什么，突然顿住。

他隐约中记得，王补匠昨天确实有拖个大箱子过来，但也没有多想，以为只是顺路买的米粮，或是新采办的陪葬大物件。

“不是…”

不是？你带个尸体出街？到底谁才是邪祟！

“他在拖时间！王补匠被他耍了！”

“烧死！赶紧把这邪祟烧死！”

周围的群众，愈发不耐起来，高举着手中家伙事大声嚷嚷。

苏铭甚至都能闻到粪叉那股子冲人的气味。

终是心一横，捡起把镰刀，重重拍在桌上。

“最后一个问题！”

老子就不信了！

“你婆娘，是不是如你所说，吃馒头噎死的！”

要想掩盖一个爆点，核心就是制造另一个爆点。

他不信王三一点问题都没有，若吃馒头真能吃死人，脑袋送他又何妨！

话音一落，不光是乡亲们，就连王三，都一反干净利落的应答方式，顿时噤声。

“是…是…”

他嘟囔许久，最后，这土著的意志，终是架不住高科技的压迫，当场改了口。

“不是！翠花是被我杀死的！”

“好！”苏铭心中大定，一句“杀得好”，险些脱口而出。

“为何杀她！”

王三此刻像喝多了假酒，回答的模模糊糊。

“翠花是我杀的…但我杀翠花又不太可能…”

“别耍迷糊。”苏铭一把薅住他脖领子：“你把事情从头到尾，给我复盘一遍。”

“我…”此刻，在乡亲们的见证下，王三开始娓娓道来。

“那天晚上，我和平时一样做完活，回家吃饭…”

“以往这个时间，翠花都会把饭菜做好，端上来等我一起，可那天，她没有。”

“屋子里一片黑灯瞎火，翠花躺在床上背对着我，哼哼唧唧的，我以为她病了，上去问了两句，她不领情，反数道起我回来的晚。”

“我闷着气爬上床，不想理她，躺了会，她又开始骂我，骂我挣得少，嫌我老人味重，还骂我时间短…”

“我气不过，就拎她起来，扇了一巴掌…”

讲到这，王三忽然眼框瞪得老圆，大眼珠子滴溜溜地打圈，像是中了邪，又像是极度害怕。

“我发誓，我只扇了一巴掌…”

“她脑袋，就掉下来了…”

“就像我白天剁好的树墩子，一拍，就掉了…掉的整整齐齐，脖颈子，没有一点豁口…”

众人此刻，皆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王三顿了顿，把身体缩成一团，抱住膝盖。

“然后…她脑袋都轱辘到地上了，还搁那骂我…骂的贼难听。”

“身子也支棱起来，冲我指指点点。”

“我害怕极了，褂子鞋子都没穿，爬出门口…去山顶上棚子躲了一夜。”

“挨到早上，我寻思回家瞅瞅，把翠花脑袋缝上、埋了，就去自首。”

“谁知道一推门…就见着…就见着…”

王三说到这，脖颈子像是不听使唤，一抽一抽的，眼睛也向上翻翻着。

“就见着她做了一桌子好饭，笑眯眯瞅着我，问我昨晚又搁哪家喝酒，一宿不着家。”

“我怕啊！我是真怕啊！嗷唠一声，冲上去就掐她脖子…”

“掐到她…眼球突起，屎尿漏一地…最后…咽了气…”

眼下，不光是现场小两百号乡亲，就连苏铭，也感觉背后凉嗖嗖的。

“所以，你真的掐死了她。”苏铭表情凝重。

真相，正逐渐浮出水面。

牧魂、画皮。

看来，有人早早地谋划了这场针对他的阴谋，手段老辣，不留下蛛丝马迹。

甚至跟原主的死，也有关系。

与此同时，更多的疑团，也开始呈现。

求救的山羊、王三的命数、以及李神棍口中的金鸡。

一切的一切，是否又有关联？

“不！我没有！”

王补匠闻言，嚯地一下，起身高呼。

“她不是被我掐死的！他是被我扇死的！”

“也不是、也不是扇死…是我掐…”

最终，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一猛子栽倒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