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鸟啼春归。
诸葛尚前往探视杜预。
“杜元凯。”
诸葛尚走进明亮的房间,朝坐在床榻边沿的杜预打招呼。
医师正在给杜预换药。
杜预听见声音,抬头看向诸葛尚,疑惑道:“足下是?”
诸葛尚微笑,拱手一礼:“大汉镇北将军诸葛尚!”
杜预没怎么听说过诸葛尚的名号,但猜到眼前这位年轻人应该是诸葛武侯的孙子。想到诸葛亮,杜预心底由衷生出无限敬意。汉末三国,乃至西晋,时人都对诸葛武侯推崇备至。然而今日却总有宵小贬低抹黑,以此找存在感,实在可笑!
杜预起身:“见过诸葛将军。”
诸葛尚请他坐下,然后开门见山地说:“在下前来,是为说服阁下投效我国!”
杜预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断然拒绝道:“那么将军可以回去了,杜预绝不背叛大魏!”
“呵呵~”诸葛尚笑着坐下。
杜预凛然问诸葛尚:“将军何故发笑?”
诸葛尚:“我笑阁下迂腐!”
“什么?!”杜预闻言一怒。
他开口呵斥诸葛尚,质问诸葛尚是否来拿自己寻乐子?泥人也有三分火,何况是大名鼎鼎的“杜武库”。杜预觉得诸葛尚多半是来找茬的!
诸葛尚哈哈一笑,没想到自己竟然把杜预惹火了。
不过他本就是穿越者,虽然敬重这些古人,但穿越者的优越感始终存在。古人又怎样,他诸葛尚可是踩在巨人的肩膀上啊!
诸葛尚直言不讳道:“我性直,言语若有冒犯,还请阁下谅解。”
杜预皱眉,有些摸不准诸葛尚的性子。
诸葛尚继续说:“我出自武侯嫡脉,阁下亦是杜伯侯嫡孙,您虽长我两轮,但我却觉得与您一见如故。所以,我想与阁下说些交心的话,还请阁下不要嫌弃。”
杜预拱拱手,示意自己在听。
诸葛尚笑道:“呵呵,阁下既然愿意听,那我便直言了。武侯生前传《诫子书》,我背与阁下听: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
杜预才思敏捷,只一遍就听懂意思,进而点头赞道:“武侯此篇实乃真灼之言!”
诸葛尚微笑,将《诫子书》最后一句“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重复一遍,以此劝说杜预:“我知阁下学通文武,胸中亦有万千抱负,既然如此,又何必抱着国家之成见,而埋没自己的才华呢?”
杜预嗔怒道:“诡辩!忠孝仁义,乃君子立身之本,将军身为武侯嫡孙,难道连这道理都不懂得吗?”
杜预斥责完诸葛尚,愤怒地盯着对方,准备迎接对方接下来的狡辩。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诸葛尚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杜预震怒:“小子,你想欺辱我吗?”
诸葛尚边笑边摇头:“哈哈哈,非也!”
“那你在笑什么?”
“我是在感慨果然没有这么容易说服您呀!”
“哼!”
杜预对诸葛尚十分不满,甚至怀疑对方是否真是诸葛亮的孙子,如果是的话,武侯的名声恐怕要就此埋没。
诸葛尚看出他的不满,话锋一转道:“阁下何必动怒,两国交战,招揽敌方人才乃是寻常之事。我亦不过是用言语试探阁下,阁下若单纯以此评判我,恐怕又要误入歧途~”
诸葛尚说完,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
杜预却忽然脸色一变,神情格外凝重地盯着诸葛尚,他这才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诸葛尚的言行!
正因此,杜预终于开始正视诸葛尚!
诸葛尚接下来没有再劝杜预,而是直白地告诉杜预,自己对杜预的处置。
“我不会放阁下回国,但可以书信一封告知贵国晋公,你没有投降,只是被我国扣押。至于阁下将来是否要做朱鲔,还是做苏武,全凭阁下心意。”
杜预闻言,松了口气,甚至起身向诸葛尚道谢。
诸葛尚回说不用谢,他只是在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
杜预觉得此句似乎有深意,追问道:“将军以为什么是正确的事?”
诸葛尚答:“先帝曾言,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武侯亦在《出师表》言,不可妄自菲薄。《诗》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皆正确之事。”
“哦?”杜预似乎有些明白,诸葛尚是怎样的一个人。
诸葛尚离开前,笑着给杜预留下一句话:“我以为,只要能使人念头通达,便可以为之。阁下哪天要是觉得筋骨僵沉了,派人告诉我一声便是!”
言毕,大笑扬长而去。
杜预望着诸葛尚年轻的背影,竟然生出一等敬意,感慨道:“蜀中竟然还有这等洒脱超然之英俊,武侯后继有人啊!”
杜预转念一想,忽然猜到魏国丢失汉中的真相。
“难道说汉中得而复失,皆出自此子之手?”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
诸葛尚和杜预谈完,便回到县衙辅助燕王刘谌处理军政要务。
他们刚收复汉中,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安置十万魏军俘虏。好在这件事有姜维去处理,并且南郑城内还有魏军囤积的五十万斛军粮,所以俘虏的问题暂时得到解决。
按照诸葛尚的想法,这十万俘虏最终还得迁入蜀中,编户充实季汉本就不多的人口。
除此之外,刘谌还在诸葛尚的建议下,于昨日成功招降了奉钟会命令封锁褒斜道的三千魏军!
姜维以益州刺史的职权,表张俭为征北将军,阴平太守。
之后张俭被调回南郑,负责戍守南郑县城。
褒斜道隘口的守将则被换成了廖化。
张翼则带兵进驻阳平关,封锁祁山道,阻止魏国从西北方向来的军队。
子午、傥骆二道则没有守军,只有哨探。
那两条道路过于险峻,不足以支持魏国大军行进,而且栈道还提前被钟会烧毁,所以根本不需要军队防守,只用设置哨探盯防就行。
黄金戍围方向,仍旧是派柳隐领二百人驻守。
柳隐的伤还没好,但黄金戍围极度易守难攻,防守压力不算大。
正在诸葛尚有条不紊处理政务时,成都派来的使者也终于抵达汉中!
事情不出诸葛尚预料。
辅国大将军董厥,和卫将军阎宇,带来了召诸葛尚等人还朝的诏书!
堂前院落。
燕王刘谌听说要召诸葛尚、姜维等人回成都,当即为二人打抱不平。
刘谌态度强硬,拒绝奉诏!
他对董厥和阎宇讲道:“诸将刚刚收复汉中,朝廷却降下这样的旨意,完全不可以理喻!”
董厥好言相劝,请求刘谌接旨。
刘谌:“此乃乱命,本王不奉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