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炼皮外罡,风雨不沾衣,世道悲凉,不叫人活,林镇海的邀约!

安宁西街,虎豹馆!

一座看着颇为敞亮、四进四出的大宅院,石墙青瓦,一片肃穆,兵械架子摆成一片。

三大帮。

乃是这五百里山道,三股子拧起的庄子、山镇共同冲进县城的三大势力。

如若说火窑出名谋生,靠得是冶铁锻兵、柴市是煤炭柴火、牛羊市场是垄断了肉食生意。

那么...

狮子堂、虎豹馆、鹰隼帮。

便是靠着那五百里山道,养活了一大帮子人!

这城内放贷、看场、收租子...不过是小道。

更多的,在外面的各种奇珍、山货。

普通猎户、樵夫,哪里敢深入?

只有刀庄、山镇高来高去的武夫,才能谋得各种气血大药、搏杀虎豹豺狼,作‘巡山人’。

听闻,

当年虎豹馆的‘冢虎’杨刀瀚。

就是穿山搜林,穷尽人手,沿着线索搜罗到了一种货真价实的‘地宝’。

随后直接献给了府里的一尊大人物,才有了今日在安宁的站稳脚跟,出人头地。

靠山吃山的山民,底下日子穷苦,但开庄子、设山镇的龙头,那只要吃一次,就能饱好几年。

这一日。

虎豹馆外的忠勇街。

罕见的帮众如长龙,里三层、外三层的向内张望,中间不乏掺杂‘狮子堂’、‘鹰隼帮’的派系。

一个个眼神振奋,宛若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一幕一样。

在早几年,这‘三大帮’的关系,也就一般,其中有些人,更是在县外常有摩擦,一言不合拔刀相向,都是正常。

但不知因何缘故,最近这几年,关系却是越来越好,宛若拧成了一股绳,同气连枝。

虎豹馆内。

“陆乘风、许庄、魏鼎昌?”

“呵!”

“三个做买卖、做营生的生意人,以为傍上了‘练气大家’,就相当于自己开宗立派了?”

“若是在以往,倒也就算了。”

“如今我等得了‘秘法’,拜了把子,淬了外罡,一跃而起,风雨不沾衣,早已拧成了一股子绳!”

“山道,县中,都是一手遮天。”

“只不过‘带头大哥’为人低调,不想惹事找茬,才没闹什么动静罢了。”

“结果咱们老老实实卧着,竟有人想不开,找上了门来?”

“自取其辱。”

一身黑衣,来自鹰隼帮的龙头,‘苍鹰’徐信望向门外,抱臂冷嗤。

他瞎了一只眼,另一只眼宛若鹰眸,冰冷刺骨。

“你我炼皮功夫,火候不到,‘外罡’未成,不能劲力离体,风雨不沾,只能叫那许庄、魏鼎昌,吃点小亏。”

“但...”

“杨老七得了大哥衣钵,是货真价实的外罡修持,就算在府城,也能混入‘行业’,博个前程,又哪里是这乡下土包子,能够想象的?”

“陆乘风,算是这三人里,武夫火候最深的。”

“不也撑不过几下,便被‘虎豹手’分筋错骨,废了大半!”

“要不是暂时还要给那上面人些面儿,不能直接见血,若不然...啧啧...”

发丝如狮鬓,生得一对碧眼的‘狂狮’张烈臣拄刀,大马金刀的坐着,咧嘴一笑。

“秋后蚂蚱罢了,蹦跶不了多久。”

“许庄、魏鼎昌,也就算了,要是火窑、柴市、牛羊市场这包揽安宁半数的营生,都一股脑的被咱们吞下,未免动静太大。”

“要是惊动‘拳枪刀剑’四馆教头,叫他们,还有他们背后的那位太过敏感,不好。”

“而且听说风云会那位‘练气大家’派来的门面还未到,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是得给人留口气。”

“但没道理人家打上门来,咱们一点好处都不拿吧?”

“陆乘风...”

“他的火窑生意不小。”

‘狂狮’张烈臣、‘苍鹰’徐信,一左一右坐着。

而在正中,那口黄木雕花太师椅上...坐着虎豹馆的主人,‘冢虎’杨刀瀚。

他缓缓开口,环视左右,轻轻一笑,宽袖大袍,带着几分读书人的儒雅:

“咱们三大帮在城西蜗居久矣。”

“是得给弟兄们,谋点油水了。”

“不过在那之前...”

杨刀瀚招了招手。

一侧臂膀打着绷带的张师尧,一声不吭,走了过来:

“龙头!”

虎豹馆,第七席。

听着名头唬人,但在这位看着儒雅随和的虎豹馆龙头面前,却是宛若啄米小鸡。

“风云会,药堂堂主,季修,林宅仆役,马夫出身...”

“十六岁,金肌玉络雏形,一掌捏紫了你半边臂膀?”

“是我无能,我...”

听着这位如数家珍,张师尧打了个寒噤,面色羞愧,欲言又止。

不过被冢虎杨刀瀚不在意的摆手打断:

“好苗子。”

他陡然赞叹了一句:

“大哥说了,他就喜欢这些出身微末,知晓不易的贫家子。”

“杨言。”

“杨言呢?”

眸光扫了一圈,见到没人应声,杨刀瀚眉头一皱,原本的‘儒雅随和’一板,双眸利起,犹如鹰视狼顾。

叫人不觉脊背一冷,张师尧听了,更是哆嗦了下:

“龙头,言哥他...他...”

杨刀瀚眉头一皱:

“刚那三大家打上门来,不是还见他一拳将那陆乘风的徒弟门面,给打得口歪眼斜的么?”

张师尧无奈小声嗫喏:

“言哥他...他说刚刚消耗太大,要泄火,便去之前放贷收租的一个力工家里,找...找人媳妇儿去了。”

杨刀瀚勃然大怒:

“个小犊子,以为锻成了铁骨,刀枪不入,就能为所欲为了?”

“给老子把他提回来,叫他去‘客客气气’,请那季修过来!”

“是!”

...

斑驳土墙,油灯昏暗。

杨言提了裤子,舒了口气,点了根草烟一卷,眯了眯眼。

他看着面前跟狗似的,弯着脊梁,怯怯弱弱的布衣汉子。

又转头,看着那玩了几次,似乎精神崩溃,自己绑了一根麻绳吊死,一身狼藉的标致女子:

“你媳妇有什么娘家么?”

汉子俯身颤了下,嗫喏着:

“她,她是火窑东家一破陋巷,贫家户出身,家中就一个打散工的小弟,还有几个姐妹,没什么背景。”

“言爷,我就这么一个婆娘,是我之前足足二两银娶来的,在她一家姊妹里,都是最好看的,你...”

虎豹馆的少龙头,攥着烟卷,听到这里,满意点头,长舒一口气,上去就是一脚:

“废物。”

“自己老婆没了,还搁着想着‘加钱’呢?”

“难怪你媳妇没脸活了。”

“都怨你!”

他将烫卷丢在这汉子脸上,嗤笑了一声:

“不过...”

“你的婆娘...很润。”

“算你债抵了。”

他舔了舔嘴唇,有些可惜。

此言一出,那汉子本来怯弱着,突然脸上喜色一闪。

“言哥,言哥!”

这时候,外面突然有人呼喊,叫他眉头一皱:

“什么事儿?”

“龙头喊你过去!”

听到这,杨言掏了掏耳朵,有些郁闷:

“不是刚揍完那火窑的银枪蜡头么?”

“老头子这是又有啥事。”

他一边喃喃着,一边带着人手,三五成群的走了。

只剩下这汉子,呆呆看着青紫一片的媳妇,面上悲喜交加,末了捂脸长哭:

“阿媛,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家...”

“可,可我真的没法子了...”

...

火窑,陆庄。

“陆庄主啊,这七品药散我帮你敷了,剩下的,还是得养。”

“起码...”

“也得两三个月。”

“这段时间,你...恐怕得拄着拐,而且不能动筋血了。”

看着床上大筋断裂,气血衰微,与之前中气十足,截然不同的陆乘风。

黄轩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而季修则心中凛然。

刚才来的时候,一路上火窑不少风云会众面色惨淡,更有甚者,还有门客背着包裹,已经离去。

便叫他心中隐隐有了预感。

待到看见了这位面皮萎靡,与曾经龙行虎步、中气十足截然不同的陆庄主时...

他才明白,因为何故。

大树...

倒了。

可不得大难临头各自飞么?

看着陆羽与陆红玉兄妹,搁在床榻便神色沉重,不言不语。

季修摇了摇头,暗叹一声。

陆家对他不薄。

但虎豹馆...连陆庄主都能压成这般。

他一个熬筋圆满的角色,也帮不上什么忙。

安慰一番陆红玉兄妹,宽慰了陆庄主几句。

季修便静悄悄离开。

此时,天色夕斜,寒冷刺骨,似乎深秋将去,入了冬季。

刚一回到自己那一间‘青砖小院’...

洪江便皱眉凑了过来:

“堂主,林宅那边的东家,林镇海请人邀你赴宴。”

林宅。

林镇海?

季修挑眉,一时心中有数。

挖墙脚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