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在远古时代,一条白龙在滚滚雷霆中穿梭,却被轰击的支离破碎,鲜血洒落,化为了红色的草原;龙骨坠落,形成了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
血肉堆垒,沉积在泥土之下,龙魂哀嚎,日夜不绝。
“传说啊,为了镇压龙魂,就在这里建立了一座城,这就是我们白龙城的由来。”
马车前面坐着的老者说着的同时,一甩马鞭,驱赶套在前面缓缓行走的老马。
这头马很老了,毛都掉了不少,很是瘦弱,吐着舌头有气无力。
“平安,你看,那边的龙脊山就是传说中的龙骨所化!”老者一抬马鞭,指向了西北方向。
那里有一座山脉,在中午的阳光照射下,看的很清楚。
“龙脊山中孕育着无数山宝,每年都有很多猎人深入其中,可大多都难以出来。毒虫,妖兽,邪魔,甚至是人,危险无处不在。”老者感慨,“有的为财,有的为宝,有的是为命。命啊,生来注定不由己!”
“是啊,不由己。”姜平安点了点头,探寻道,“张爷爷,您说,我能活多久?”
“不是你能活多久,而是要努力去争。”
“争?”
“不争,你活不久。干这一行的,多则一年半载,少则一两日。你那个二叔,还真是作孽。”
“张爷爷,我该如何去争?”
“用你的脑子,用你的手,用你的命。”老者抬起下巴冲前面指了指,“到了,准备干活!”
“好嘞!”
马车停下,姜平安从另一侧跳了下来。
前面是一片树林,树木非常茂盛,却给人一种幽冷的感觉,哪怕此时是中午。
乌鸦啼鸣,秃鹫盘旋。
树林阴暗。
姜平安缩了缩脖子,吐出一口浊气就看向了马车。上面盖着被污迹染成了褐色的‘白布’,前面露出一些头发。
后面露出了几双脚,脚脖处都被缝了一圈,用的是红线,扭扭曲曲,好似蜈蚣。
他摸了摸腰间插着的短刃,似乎有了胆气这才掀开盖尸布,是四具尸体,残破的衣衫满是血污,很多地方干涸着脓液,散发着腥臭刺鼻的气息。
哪怕撒了一些松木油都无法掩盖。
每一个脖子也都用红线缝了一圈,不是很整齐,可以看到里面的血肉。有一具尸体失去了半边身子,伤口处好似被某种活物啃的,很是凄惨。
姜平安还是忍不住,脸皮子扭曲了一下,就强忍住恶心扒拉下来一具然后背在了身上朝前面的林子走去。
马车上。
“多好的一个孩子,可惜了!”张爷爷轻叹一声,却没有下马车,更没有帮一把的意思,而是取下了腰间酒葫芦打开塞子灌了一口。
望着前方,他打着拍子低吟浅唱:“这人间呐~尽是魑魅魍魉,提起血腥的刀,且把……”
他打了个酒嗝继续摇头晃脑。
树林斜着往上,脚下不时的出现碎骨,破布条,蛆虫蠕动,蚊蝇乱飞。姜平安每一步落下都很稳,眼睛一直扫视周围,非常警惕。
左边的野猫蓄势待发,前面的野狗偷偷张望。
越往前行越阴冷,他不由得紧了紧身子。
姜平安却看向了右前方的老槐树,有了枯萎之象。
微微一顿,他朝左边走了走,看到一个较为宽敞的地方就将尸体扔了下去。至于挖坑埋了?
他可没那个闲工夫。
这里也是有名的乱葬岗。
姜平安飞速离去,不一会儿功夫就背来了第二具尸体,他又看向了老槐树,却瞳孔一缩。
在老槐树下,突然伸出了一只干枯如柴的手,还长着红毛。阴冷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让他微微一颤,想要扔掉尸体就跑。
却强忍住心中惧意,看着又一只手从泥土中伸出来,一咬牙,露出凶狠之色,将尸体扔下就跑了过去。
也抽出了腰间短刃,上面染着干涸的血液。
泥土中长着红毛的手似乎有所感应,快速的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头颅,赶来的姜平安将短刃笔直的插了进去,发出‘滋滋’声响。
头颅扭曲,泥土震动。
姜平安差点被掀飞,好在片刻间就没了动静,露出外面的手上的红毛飞速的消失,变成了腐朽的手臂。
“果然可行!”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拔出短刃,又接连插了几下这才罢休。
拔出短刃,在刚才扔下的尸体上蹭了干净,他小心翼翼的离去。
很快,另外两具尸体被背了过来扔在了地上。
望了一眼,老槐树似乎多了几分生机。
往更深处看了看,姜平安感觉浑身一冷,莫名的一个哆嗦,转身就走。来到外面,就见张爷爷正在用一把枝叶打扫马车。
“完好无损,走!”张爷爷看了他一眼,就将树枝给扔了。
“好嘞!”姜平安快走几步坐在了另一侧。
路上。
“张爷爷,尸体很可能会异变,怎么不烧了?”
“看你小子有股子聪明劲儿,怎么还没弄明白!你知道烧一具尸体要用多少木材?很多很多!只有老爷们才有资格被烧,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啊,百年后能被埋进土里就不错了。”
“那……”
“你没看到吗,脚被砍了,头被砍了,然后被缝尸匠用红绳缝上,就不用担心了。你看,多简单,多方便,多省事。”
姜平安恍然。
回了城,来到了县狱外面,门口处常年贴着招募‘白役’的破旧黄纸。扫了一眼,两人就走了进去,交了差后分别,他就回到了住处。
这是一个小房间,放着一张床,旁边还有一张破旧的桌子,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凌乱的杂物。
充斥着潮湿的霉味儿。
姜平安还是不习惯,却快速的换了一身破旧衣衫。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少年,骨架很大却很瘦,皮包骨头,头发枯黄,是一个小少年,与他一样都是十五岁。
“平安哥,这是给你留的午饭,还温着呢,赶快吃!”
“虎子,多谢了!”
姜平安从邢虎手中接过两个杂粮饼子,还有一碗野菜汤。
他连忙扒拉着开吃。
真的饿了。
“平安哥,没出什么意外吧?”邢虎坐在一旁低声询问,“我每次去都怕回不来。”
“没!”姜平安微微一顿,“小心谨慎,快进快出就行,若有不对劲的地方,扔了就跑。”
“嗯嗯嗯!”邢虎狠狠点头,“我也问过,实际上那里出事的情况并不多。大多数危险来自野狗,还有一些毒蛇。”
说到毒蛇,他忍不住一个哆嗦。
“所以啊,尽量带一把刀,最好是柴刀。”姜平安看了看腰间的短刃,颇为无奈。
他现在只能弄到这玩意儿。
“最危险的还是牢中!”姜平安又道。
邢虎脸色白了。
又聊了一会儿,他主动拿起姜平安换下来的外套去清洗。
吃罢午饭,来到院子里蹲在墙角处晒太阳,祛掉一身的阴沉晦气。
等傍晚时,两人一起来到了厨房,一个挑水,一个劈柴。
姜平安刚刚将劈好的木材堆在一旁,水井旁的王大妈就冲他招手:“平安,将这盆萝卜洗洗,洗干净点,再切好放盆里。”
“好!”他揉了揉发酸的手臂,还是乐呵着走了过去。
洗好,切好。
“平安,过来生火。”刘大妈冲他招呼。
其它几个帮厨都习以为常。
这个时候邢虎正在刮鱼鳞。
两个人几乎没有停歇。
饭做好后,还没有吃上一口,姜平安两人就被吩咐着各提一个木桶,里面放着一个木勺走向了监狱。
“王哥,今天有鱼!”牢门打开,他走进去的同时,冲开门的青年低声道。
“嗯!”青年淡淡的应了一声,又提醒一声,“小心点!”
“王哥放心!”
姜平安提着木桶往地下走去。
上面关押的是普通犯人,下面才是危险人物,每天一顿饭,都是像他们这样的役仆前去送饭。
下面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几个下酒菜,正有两个牢头喝着,还点着一盏油灯,略微昏暗。
“马哥,牛哥,开饭了!”姜平安连忙招呼。
马哥是马魁,牛哥是牛力。
“今天有什么好吃的?”马魁站起了身,在他腰间挂着一串钥匙,说着的同时就打开了通往监狱里面的牢门。
“一个红烧鱼块,还有一个肉沫豆腐。”姜平安连忙回道。
“越来越差了!”马魁哼了一声,“小心点,有问题立马撤回来。”
“好的马哥!”
姜平安和邢虎走了进去。
两人都很小心,尽量靠中间,也拿起了长长的木勺从木桶中舀了一勺就倒在了铁门内侧的一个破碗中。
黏糊糊,黑了吧唧,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做的。
可里面的犯人好似见到了山珍海味,拖着锁链就捧起了木碗往嘴里倒,然后就快速冲两人含糊不清道:“爷,再给一勺,只要一勺。”
两人没有理会。
“狗鈤的,再给一勺。不给老子,等出去了杀你全家。”
锁链被挣的哗啦啦作响。
两人充耳不闻。
越往前越幽暗,姜平安也越小心。
又一个牢门前,他微微顿了顿,里面关押的是一个猪头人,人身猪头,獠牙突出,很是狰狞。
这是猪妖。
只是气息萎靡,半死不活。
依然是一勺饭。
姜平安感觉有些冷,紧了紧身子,继续往前。
里面的犯人也少了很多,可每一个都不同,甚至有些看不清晰。
正在这时,他猛然将木桶放下,拉了一把邢虎,一个红色的舌头划过他肩头,撕裂一道口子。
若是慢一点,非将胸口洞穿不可。
“快退!”姜平安还不忘提起木桶就飞速的后退几步,同时用勺子在铁栅栏上敲击,片刻功夫马魁和牛力就飞奔而来。
“平安,怎么回事?”马魁的刀都抽了出来,扫了一眼邢虎的肩头,神情凝重。
牢房内有些躁动。
锁链哗啦啦作响。
“马哥,三号牢的犯人吐出了长长的舌头,差点杀了我们。”姜平安心有余悸道,“是不是恢复了?”
马魁和牛力小心的走上前,稍微打量,就取出了腰间悬挂的臂弩,朝里面射出了一支弩箭。
等了片刻,两人打开铁门,马魁走了进去,牛力站在门口警惕着。很快,马魁就将里面的‘蛇人’的舌头给割了下来,又重新穿了肩胛骨。
“可以加个餐了!”将铁门锁上,马魁轻笑一声,就对邢虎道,“虎子,等会儿上去领一份止血药。”
“多谢马哥!”邢虎连忙道谢。
接下来没有出现意外,姜平安两人离去。
邢虎上了药,吃过晚饭,回到住处,惨白的脸色才好看了几分:“平安哥,多谢了,要是没有你,我恐怕早死了。”
“以后多注意点就是,赶快休息去吧!”姜平安安慰了一句。
夜幕早已降临。
繁星点点,苍茫无垠。
站了一会儿,他也回屋休息,这一天神经崩的太紧了,早已心神疲惫。
只是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睡。
“这艹蛋的世界!”
姜平安暗骂一声。
他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一次醉酒就魂穿而来,短短半个时间经历的事情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有妖魔,有武者。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个世界完全不将人命当回事儿,而他成了一个完全没有任何背景的小人物,还被‘卖’到了县狱中成了一个白役,也就是役仆,役奴,干着最低贱的脏活,累活,随时都可能会死的危险活!
“要不是开了挂,我已经死了。”
姜平安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片金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