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芒睁开双眼，只见灯火摇曳，四周隐隐绰绰看不清晰。
身下冰冷坚硬，竟是躺在泥地上。
手臂被压得发麻，仿佛被一团湿被子裹住。
苏芒大脑一片空白，还隐隐有些疼痛。只记得自己应邀给一个贵妇除鬼，路上却被一辆车撞飞，醒来便在此处。
右手边传来微不可闻的喘息声，证明这个小破屋中并非只有他一人。
他微微低头，眼神转动，一张满面鲜血、皱皱巴巴的老人脸闯了进来。
……
他倒吸一口凉气，四肢用力便想后退，可右手却被死死压在老人身下，稍一动作，便有更多湿润的液体涌出来，使他的手心越发黏腻。
他的手中还握着一个硬物，这样一动才发觉尖端竟是刺在老人脖子里的。
惊叫声被他死死压在喉咙里，此情此景，怎么看都像是，杀人现场，凶手是他。
老人还没死透，但脖子被扎穿，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息声，在静谧的夜晚，只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老，老人家？”苏芒强行镇定心神，试图抢救一下：“是谁害了你？”
老人本来涣散的眼睛瞬间瞪大，本来摇摇欲坠的气息也突然强烈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无耻至极的言论。
他伸出一只同样满是鲜血的手，勉强弯曲四指，颤颤巍巍地指向了苏芒的脸。
苏芒无辜地眨眼，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左侧，勉强笑道：“我？”
老人狠狠点头，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他的手砸在苏芒脸上，身子一抽，不动了。
“碰瓷？是不是碰瓷？”苏芒叫起来，挣扎着就要从地上坐起，连老人身体都被他推得滚地葫芦一样翻了个。
［检测到宿主杀人行为，系统启动，重生开始。］
“不是，我没杀……”
倏然一黑，转眼又是夕阳西下，刚刚破旧的小屋消失不见，街上人来人往，说话声此起彼伏，一片热闹景象。
自己正蹲坐墙边，面前还摆着一个装有三两铜钱的破瓷碗，一双明显稚嫩但脏兮兮的手瘫在眼前。
苏芒正要撇清关系，就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掉了下巴。
昼夜轮转，阴阳交替，这还是现实世界吗？
不待细思，身旁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愣愣转头，便看到一张熟悉的枯树皮般的老人脸。
“你，你……”他连话都说不出，只表情惊恐至极。
活见鬼了。
虽然之前在除鬼界名声不小，但他自己清楚，那都是些忽悠人的小把戏，这种真场面他没瘫倒在地就已经是条好汉了。
“你什么，大事可别忘了，一会儿一起去把木屋里的东西挖出来卖了，咱爷俩就去福丹楼换两颗增寿丹，先活他个几百岁。”老头冲苏芒挤眉弄眼，脸上的褶子更多了。
“没，没忘。”苏芒逐渐冷静下来，口中敷衍着，脑中却飞速回想自己刚刚经历的一切，心中有了点猜测。
看来他穿越了，这里并非现世，甚至可能是一个可以长生的世界，而原身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小乞丐。
他们要去找宝贝，难道原主是想杀了老乞丐，把宝贝占为己有？
他的系统也出现了，只要杀人，就会重生，而且没给他选择的机会，类似于被动技能。
今晚去木屋，说明重生的时间也不长，一两个时辰而已。
鸡肋啊！苏芒挠头，一般穿越金手指都是能提升战力的，他这个算什么，杀人后强制重生？都能杀人了我还需要重生？就是打不过才要死遁啊！
给错人了吧，这不应该是和尚用的？
不远处突然喧哗，一个生意颇好的大店铺扔了个人出来，一身文士长衫，却灰头土脸。
“福丹楼又丢人出来了，让我看看这次是谁。”老人眯缝着眼，伸长了脖子：“城主府二少爷，又是来买塑灵丹的吧？啧啧，可怜哦，没有修仙的天赋，城主不待见，掏不出子儿来，过得和我们这些乞丐一样。”
“今晚干成了，我们就是福丹楼的上宾了。”苏芒道。
老人瞥苏芒一眼，嘿嘿笑起来：“上宾谈不上，但至少不用再被扔出来了。”
入夜，两人来到木屋附近。
木屋孤零零立着，周围空无一物。
“早点来多好，晚上阴森森的。”苏芒抱怨。
“白天被看见了怎么办，宝贝虽是被埋在这，可也是有主的，沾上官司就麻烦了。”
吱呀一声，屋门推开，老人掏出个小油灯，点燃后放在地上，屋内随之亮起，脏污的墙壁，沾满灰尘的桌椅，苏芒熟悉的场景出现眼前。
老人当先进门，目标明确的朝一处墙角走去，苏芒在门口脚步微顿，也跟了进去。
“埋的还挺深。”老人挖着土，嘴也不闲着：“来，来帮我。”
“来了来了，”苏芒看着老人忙个不停的背影，应的爽快，脚却不动地方。
老人动作顿住，回头气冲冲道：“干什么呢，有块石头压在上面，我挖不动，快点！”
苏芒终于缓缓走上前去。
老人低头继续挖土。
苏芒的影子渐渐盖住老人身形，老人嘴上抱怨不停，却突然回身，一把竹刀朝苏芒腿上扎去。
苏芒暗叹一口气，早有所料地退开，只右腿浅浅割破了一点皮。
“还真是你要杀我。”
右腿有血珠缓缓渗出。
苏芒眼前的天地突然只剩黑白两色，原本昏黄的烛灯变得死白，老人狰狞的表情也变成黑白纹理组成的怪诞画面。
苏芒身旁，三两游魂正在缓缓游曳，其中一只，恰与一旁老人的脸，完全相同。
“这都是什么啊……”苏芒惊讶喃喃。
一只游魂飘至苏芒身前，又无声无息地穿了过去，当真如世间传说，不在此界，飘然无形。
“乖娃儿，我对不住你，但我这两天已感大限将至，必须拿到福丹楼的延寿丹，你就再帮爷爷一次。”
苏芒回过神来，看着那张变成黑白后更狰狞几分的老脸，哼笑道：“怎么帮？拿我命来帮？”
“大人说不会害你！只要你跟他走，他会好好待你！”
“你要是真信的话也不用把我哄骗至此，还带着把竹刀了。”
老人沉默下来，盯着不远处的苏芒，表情阴沉。
苏芒却直接转身离开。
既然知道了大概的真相，他没必要留在这，反正他又杀不了人。
而且此时他眼中世界还是黑白，估计与他的系统有关，他得仔细研究研究是怎么回事。
“大人！”老人高喝一声。
苏芒还没反应过来，手刚摸到门栓，就被一股大力直接踢得飞了出去，甚至撞穿木屋墙壁，落在了屋外。
屋门处，一个瘦削的黑衣人影出现在层层灰土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