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与苏芒修士相识不过一月,他便在福丹楼门口公然袭击大哥,这可是事实?”席阳舒不急不缓道。
“并非如此。”苏芒开口道:“我事先并不认识大公子,只是恰巧发生了点口角罢了。”
“很多阴谋都会包裹上巧合的外衣。”席阳舒意有所指。
“还有很多阴谋会包裹上受害者的外衣。”苏芒道:“本来我还疑惑大公子为何找我一个小乞丐的麻烦,原来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席启元一拍桌子,怒道:“我会拿我的性命做局?”
“当时可没人知道我身负修为,踢了铁板之后借题发挥不也很正常?”苏芒表情也冷下来。
话已至此,两边的人都沉默下来,当时真相如何有在场众人见证,但人嘴两张皮,人心两面针,说出来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所以此时归根结底还是要看城主的态度。
苏芒心中并不算乐观,塑灵丹一事上城主明显并不喜席君飞这个儿子。
席启元席阳舒二人,一个是他大力培养意图送往太和派的沟通人,一个是他寄予厚望留作继承家业的下一任家主。
席君飞的分量实在太轻。
城主又抓起两个盘龙球,缓缓转动着,隐隐透出些灰色的眉毛微微抖动,在满室的寂静中缓缓开口道:“君飞居中调停不力,院中禁闭半月,下次做事谨慎些。”
苏芒诧异地看向城主,席启元已经摔了杯子:“父亲,他明明想杀了我!”
席阳舒也放下了扇子,正细细打量城主的神色,似是想看出他是否对兄弟三人的态度有什么变化。
城主却站起身来抖了抖袖子,瞥了一眼席启元,道:“别当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平日里懒得计较,你玩来玩去把自己小命玩没了,我可保不了你!”
席启元难以置信地看着城主,跌坐在椅子上,再说不出话来。
席振看向坐在一旁的苏芒,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点亲切的意味来,道:“苏芒小友,可愿同我到后院详谈?”
苏芒似有所悟,席启元也已经明白过来:“父亲,就因为他是个修士?就因为那个孽种认识了个修士朋友?”
“胡说什么!”城主怒喝一声,对坐在一旁的席阳舒道:“舒儿,把你大哥带回他房间去!”
席阳舒站起身来,对城主躬身一礼,目光冷冷扫过坐立不安的席君飞和正在看戏的苏芒,扯了席启元的袖子,便将他强行拽走了。
门外还隐隐能听到席启元的怒骂之声。
席君飞见没自己的事儿,侥幸还保得了一条小命,禁闭半月又算不得什么,也是千恩万谢地走了。
屋中就剩席振和苏芒,他领着苏芒出了议事堂,进了个宽阔的后院。
此时已是傍晚,池塘倒映出粼粼波光,有丫鬟上前引燃灯火,又静静退下。
二人在一处亭边坐下,席振开口道:“苏修士,今日给你添了许多麻烦,还请不要介意。”
苏芒摆摆手:“小事而已,城主愿意相信我,我已经很高兴了,毕竟我与君飞兄并没有确实的证据。”
席振却道:“一名修士的信誉,我还是信得过的,而且我对君飞他们母子也并非没有感情。”
“既然如此为何不对他们好一些?”苏芒疑惑道:“您应该也是知道他们处境的吧?”
席振道:“苏修士得道不久吧?对这修仙界的规矩还不是十分清楚。”
苏芒点头。
“人与修士,便是天壤之别,一个天,一个地,一个凡人,即便天赋再高,再勤奋,又有什么用?世道便是如此,规矩便是如此。我若照拂他们母子,现在他们日子会好些,我百年之后呢?启元和阳舒可会因怨恨更下毒手?”
苏芒语塞。
“但现在好了。”席振的表情欣慰起来:“君飞能交到你这个朋友,我便放心了。”
苏芒觉得隐隐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点点头。
“苏修士可想参加半月后太和派的弟子大选?我在太和派也有些熟识的人,到时可为你引荐。”
苏芒目瞪口呆!
打了他儿子,不但没被报复,还有这等好处?
和之前看的小说不一样啊,不是都说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吗?
而且这城主好像对席君飞是真的不错,自己这就要搭上东风了?
“君飞这半月都会禁足屋中,还望苏修士能多陪陪他,你的修士身份,对于君飞他们母子,实在是关乎性命。”
见苏芒不说话,席振担忧道:“可是我还有什么安排的不到位的地方?若是还需要什么修炼的天材地宝,虽然我只是个凡人,也愿为修士倾尽全力。”
“不必不必。”苏芒摆手道:“我已知晓城主的意思,太和派弟子大选之前必与君飞兄多多交流,也让两位公子知道我们关系亲密。”
席振眉梢挑起,显然是乐极:“如此最好,谢过苏修士。”
苏芒被捧得晕晕乎乎,难以置信一个修士身份竟有如此多的好处。
他趁机又询问了关于福丹楼塑灵丹之事,城主只道席君飞吃不得。
谈及席启元参加太和派弟子大选之事,城主又说不过是随便玩玩,还又捧了苏芒一手,直道他的天赋千年难遇,将来必是太和派长老级别的人物。
宾主尽欢,城主最后留苏芒吃了顿饭,又遣了个容貌俊俏的小丫鬟送他回了席君飞的小院。
席君飞见他回来,将他迎进屋内,对他百般歉意,苏芒却并未多说。
既然城主不想让席君飞知道太多,他这拿人好处的又何必多嘴,临走之前城主送他的小礼物还揣在怀里呢。
夜里,苏芒被耳边传来的争吵之声惊醒。
声音其实不大,但自打苏芒激活了系统,听觉就越来越灵敏,也不知是个什么原理。
他又对修炼一窍不通,也不知如何调节,就一直忍着了。
他爬起身来,循声迈出屋门。
他住在西厢,声音来自东厢,窗户并未关严,他便顺着缝隙往里看去。
仍是席君飞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