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青不顾一切,冲向陈安,与其贴身肉搏。
一片剑光将陈安周身护住,将霍天青迫至五尺开外,无法近身。
须臾功夫,霍天青中了四剑,手、小腹、大腿、左肩,鲜血直流。幸好他反应极快,否则很可能已饮恨收场。
霍天青眼睛射出凶光,神情凌厉肃杀,竟有一种癫狂的味道。受伤之后,霍天青非但没有生出恐惧,而且彻底忘却了畏惧与忌惮,整个个人斗志极旺盛,极兴奋。
他好似挣脱枷锁的猛兽,终于展开真正的实力。
这刻,霍天青觉得前所未有的痛快,似已找回少年时风里来、火里去,腥风血雨中搏杀的感觉。
霍天青乃天禽老人的独子,天禽老人威震八荒,纵横天下,身份地位极高,几乎算是当时的天下第一高手,而老年得子的霍天青,身份地位自然也是极高。
天禽老人对霍天青要求极为严格,从小到大,霍天青非但要进行十分残酷的训练,而且衣食住行等方面也没有一日享受过。
十七岁时,霍天青带着五两银子,穿一身粗布衣服,行走江湖。数年间,他凭借自己的双手,击败了不知道多少高手,铲除了不知道多少祸害,这段时间他时时刻刻都在生死边缘徘徊,那是一段痛苦并快乐的日子。
可是,自从成为珠光宝气阁总管以后,那种风里来火里去的日子便已彻底远离他。
他穿上了最华丽的衣服,住上华宅,吃上最美味的事物,出门乘车,想要办什么事,只需要下一个命令即可。如今的他和昔日在江湖中闯荡的他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霍天青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过去的状态,但这一刻,面对陈安,他回到了过去的样子。
他又一次体会到了腥风血雨,生死边缘徘徊的感觉。
霍天青本以为自己厌恶回到过去,可当这种感觉回归的时候,霍天青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的兴奋与怀念。他脑海冒出一个念头:
或许这才是霍天青,或许霍天青就应该经受无数风雨的磨砺,一步步走上最高,超越所有人,甚至超越已死去的父亲天禽老人,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至高无上。
想到这里,霍天青心头一颤,有一种十年仿佛南柯一梦,真正醒来的感觉。
霍天青大吼一声,再度朝陈安扑去。此刻的霍天青好似一头嗜血的饿狼,充斥着强大的破坏力。
长剑化作一道剑光,将陈安团团护住,不停朝霍天青发动杀式。霍天青一次又一次受伤流血,但一次又一次朝陈安扑来。
此刻的霍天青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平时的霍天青,他的朋友看到他,几乎认不出他就是霍天青。
如今的霍天青像是一个不屈的斗士,无论对手如此强大,都绝不会屈服。
阎铁珊若是在此,定然无比怀念。因为当初阎铁珊在阴山救下霍天青的时候,霍天青就是这副样子。
战斗还在继续,霍天青仍在尝试突破剑光,想与陈安近身搏杀。也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霍天青终于找到了一个空隙,穿过剑光,接近陈安三尺范围,与其近身搏杀。
长距离搏杀,长枪之类的长兵器威力最大;中距离搏杀,长剑之类的兵器最能发挥威力;近身搏杀,拳脚短刀这才是王道。
此刻两人近距离搏杀,剑反而会变成累赘。
可是,陈安的剑却给人一种可长可短,可虚可实,变化不定的感觉。
剑在陈安这里已不再是兵器,而是手臂的延伸,简直如臂使指一般的自然。若世上真有人剑合一,或许就应该是陈安这个样子。
霍天青发现自己错了。
他以为近身搏杀,能从劣势转为优势,可当近身以后,他发现陈安的剑神出鬼没,仍旧给他造成极大的威胁,与想象中自己占尽上风完全不同。
霍天青把心一横,打算与陈安比拼内力,这是最后取胜之法,如果这也不能取胜,那么便再无取胜的可能。
霍天青所修炼的内功,与人对拼时,说话也不会损失内力,而且还可以趁机排出一股浊气。这是天禽老人创造的奇特功法,天下间独此一家。
很快,霍天青的计划得逞了,陈安与他比拼内功。
可是过程和他想象不一样。
陈安与他比拼内力的时候,长剑总是干扰影响他们比拼,几乎每次比拼片刻,便会被干扰中断。
主动中断的人居然是他——他不得不中断,否则必为剑重创。
霍天青郁闷得要吐血。
他的内力对比陈安略微强一些,可先行中断,以至于比拼内功时,他竟落于下风。
霍天青有种感觉,这一切都是陈安有意为之。
霍天青没有猜测,正是陈安有意为之。
陈安在霍天青与他交手时不停说话,便已察觉霍天青修炼了一种非常奇特的内功,说话不会影响真力的发挥,甚至还可能成为助力。
后来霍天青拼命想要贴身与他搏杀,陈安几乎第一时间猜测霍天青想要与他比拼内力。
陈安犹豫片刻,故意让开一道口子,将霍天青放了进来,给他近身搏杀的机会。陈安也打算试验一下自己的剑是否能做到以长制短。
最后霍天青没有出陈安的意料,走投无路之下,选择比拼内力的法子取胜。
陈安略作尝试,发现霍天青确实功法特殊,若是比拼内力,自己恐怕会阴沟里翻船,所以果断选择用种种法子干扰内力比拼,迫使霍天青提前中断,最终霍天青在内功比拼上也落于下风。
霍天青将几乎所有手段都施展出来,但始终抵不过陈安的三尺青锋。
“真是个变态。”霍天青开口,他发现陈安居然愈战愈强,愈打愈猛,没有丝毫疲惫之态,这个人好似有无穷无尽的精力,似乎打上三天三夜也可以不必休息。
近身搏杀这段时间,霍天青也多次杀伤陈安,一些伤明显很重,可陈安好像没事人一样,让他暗呼变态。
霍天青咬了咬牙,想要再继续尝试。要知道过往耐力一向是他的优点,如今成了别人的优点,他怎么受得了。
二十七招过后,霍天青再一次败退。
这刻,霍天青终于不得不承认对方精力几乎无限,自己大概没法子战胜。
除非。
陈安一道疾风般冲过来,长剑好似厉电劈下,中途又化作漫天光雨洒落,即将杀至的时候,又化作一片轻柔的微风,完全改变方位、角度斜劈。
这一招的变化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更令人惊叹的是,招式的变化是对应对手招式的变化而变化的。
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一剑竟还蕴含了其他的变化,只因为对手没有变化,所以才没有变化。
陈安完全领悟‘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剑法的核心:变,千变万化,无穷无尽。
霍天青咬牙抗衡。
七招后,霍天青双手往上一架,却吃不住力道,被剑拍飞,往后飞了三四米,坠落地面。
陈安不给霍天青任何喘息的机会,好似一条毒蛟般冲来,长剑停在霍天青的咽喉处。
霍天青想闪躲,却只来得及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