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
不知不觉,陈安已在小楼呆了三十七天。
他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因为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一个人全心全意投入一件事的时候,时间好像不复存在。
时隔三十七天,他第一次走出小楼。
大日当空,正是正午。
陈安晕乎乎的,满脑子都是这些天看过的武功秘籍以及那人所写的批语。太阳明明只有一个,但他抬头时,好像看到了十个太阳,似乎穿越到了后羿射日的时代。
陈安已准备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好好消化脑海中的秘籍。
小楼外无比安静,却一直有人守候。
陈安刚走出小楼,两道身影幽灵一般出现。
一个满身酸气的秀才,一个抽着旱烟的老人,他们朝陈安大步走来。
本来晕乎乎的陈安,看到他们,脑袋一下子清醒。他没有动,脸色也没有变,望着他们走来,目光平静如水。
“我叫樊鹗。”
“我叫简斋。”
“我们都是天禽门弟子,是掌门让我们来的,陈公子可是打算离开了?”
两人自报家门,表现得非常有礼与恭敬。
他们看上去不像是什么有名的人,实际上却非常有名。关中一带,不知道西北双秀的人实在不多。
西北双秀指的是樊大先生、简二先生。
樊大先生正是樊鹗,简二先生则是简斋。他们太有名,以至于许多人都已忘记他们名字叫什么,只记得他们的外号。
天禽门并不算什么大门派,却十分有名,乃昔年威震八荒,纵横天下无敌手的天禽老人创立。
虽然天禽老人多年前便已驾鹤西去,但这些年来,天禽门的威名不降反升。
原因有两方面。一方面是天禽老人的弟子‘天松云鹤,商山二老’无论声望地位武功,均已是公认武林泰山北斗般的存在,完全弥补天禽老人逝去的影响,另一方面则是天禽门弟子虽然人数不多,但人才辈出,高手如云。
陈安知道西北双秀,也知道天禽门。
他问道:“你们的掌门人是不是霍天青?”
天禽门掌门人是谁,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迷。江湖普遍认为应该是‘天松云鹤,商山二老’,但是这两位泰山北斗却从未承认过。
陈安知道霍天青非但是天禽门弟子,而且也是天禽老人的儿子,因此有此猜测。
樊大先生道:“正是。”
陈安道:“他叫你们来做什么?”
樊大先生道:“两件事。”
陈安在听。
樊大先生道:“一,保护公子的安全;二,邀请公子做客。”
他的年纪已至少六十,江湖地位很高,但从始至终都表现的非常有礼与尊敬,回答问题的时候,没有丝毫不耐烦的。一旁的简二先生也和他一样,态度非常客气。
陈安道:“请带路。”
樊大先生、简二先生一怔,他们想不到陈安这么轻易答应了,连问都不问缘由。
陈安似乎知道他们想什么,淡淡道:“我人就在小楼,他既然想见我,我又怎能避得开,既然避不开,又何必不见?更何况能白吃白喝总是开心的,只希望他的请客不要太寒酸。”
樊大先生、简二先生说不出话来,立刻为陈安带路。
跟在两人身后,走了七八里,陈安皱眉问道:“这不是去珠光宝气阁的路。”
简二先生道:“不是。”
陈安道:“霍天青不在珠光宝气阁?”
简二先生道:“掌门已离开珠光宝气阁。”
陈安愣了一下,道:“他被阎铁珊辞退了?”
简二先生沉默了一下,脚步也慢了下来,道:“阎大老板虽极力挽留,但掌门自觉无颜再呆在珠光宝气阁,还是离开了。”
樊大先生也开口道:“若非掌门想与公子见上一面,早已离去。”
樊大先生、简二先生言语中都带着惭愧之意,显然很清楚霍天青身上的事情。
陈安惊讶,他想不到阎铁珊非但宽恕了霍天青,而且还愿意重用霍天青,这种事情以阎铁珊的性情怎可能做得出?难道因为霍休的事情,让阎铁珊产生一些明悟,性情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所以选择宽恕?
“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陈安问道,这段时间他完全沉浸在书海,一点也不清楚外界发生了什么。他甚至不知道霍休是什么时候被带离小楼的,是什么人带走的。
樊大先生、简二先生没有隐瞒,边走边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这段时间的确发生了不少事。
陈安击败霍休的当天,山下小镇客栈的花满楼、苏少英等人便遇上了一场袭杀,袭击他们的是青衣楼的人,许多人都受了伤,特别是峨眉四秀之一的孙秀青中了毒针。若非西门吹雪及时赶到,杀退青衣楼的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西门吹雪也带走中了毒针,生死未卜的孙秀青。
陆小凤等人审问,得知这一切是霍休早就计划好的,他早早召集人马潜伏在小镇,准备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负责对付花满楼等人的人,是青衣楼第七楼主卫天鹏,根据霍休提前下达的命令,对花满楼等人进行袭杀。
接下来一段时间,青衣楼的人多次针对珠光宝气阁,同时也对霍休展开营救,其中一次几乎要将霍休救走。
阎铁珊、独孤一鹤等人也对青衣楼进行打击,直到半个月前,争斗才算告一段落。
也在这段时间,大金鹏王带着女儿上官丹凤来到珠光宝气阁与独孤一鹤、阎铁珊会面,解决了金鹏王朝财宝的争端。
陈安听完,才知道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
山下小镇客栈的门口,没有再摆闭门歇业的牌子。
客栈已重新运作,生意很不错。
伙计在店内忙来忙去招呼生意,陈安认得这个伙计,正是先前帮霍天青传递消息的人。
花满楼、苏少英、峨眉四秀等人都已离开,客栈到处都是客人,却没有一个他认得的。
“你来了。”
霍天青从高高的柜台后走了出来,满脸微笑对陈安进行招呼,他的样子像是陈安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陈安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道:“听说你要请客,所以我就来了。”
霍天青虽然不是他的朋友,但至少是熟人。
霍天青愣了一下,微笑点头道:“这些天我一直在等你,想请你吃一顿饭,今天终于等到了。”
随即他给陈安带路。
陈安跟在霍天青的身后,走进早就准备好的雅间。
樊大先生、简二先生没有跟上去,他们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眼中露出非常复杂的神情。
过了许久,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
“去准备吧!”
说完,又不约而同笑了。
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