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序听着分堂剑唱歌，心不在焉。
——李清秋扮演的是谁，他是清楚的。
但他自己扮演的是谁？
“我是山堂的。”傻呵呵的李清秋同样在开小差，凑过来忽然说。
“嗯。”柳序收回思绪，像哄弱智一样，阴阳怪气，“我也是山堂的……久仰久仰，幸会幸会，今天第一次知道你是山堂的……”
山堂，代表勇气的堂口。
“呵呵呵呵——原来如此。”李清秋发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完全没有听出柳序在嘲讽她。
柳序翻了一个白眼。
椅子上的分堂剑还在唱歌。
柳序将目光投回高台——没有再看分堂剑，而是沿着高台上的长桌，寻找一位真人……
找到了。
鹰钩鼻，散乱油腻长发，阴沉得像有人断了他的道途——卓南一，南一真人！
这位便是玩家口中的传奇舔狗，紫府修为的大修，为情所困的真人。
柳序不敢多看，很快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剑灵。
剑灵在唱最后一部分：
“手握剑柄，勿慌。
“勿怕，勿怕，吾为剑灵！”
它唱完最后一句，殿内顿时掌声雷动，剑灵向众人鞠躬，随后便停住不动了。
“白千秋！”徐三迫不及待，开始喊名字。
一位少年站起，面色有些发白的走上台去。
“要叫名字了……我是谁？”李清秋后知后觉，指着自己问。
“你是李渊檀。”
“李……嗯？”李清秋猛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柳序随口应付，苦恼地摸着眉毛，“你是谁，我知道……我是谁呢？”
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往往是黄粱梦的第一道难题。
这个问题很难解决。
扮演人直接问黄粱梦中人，会显得很诡异……也会让梦中人起疑。
因为黄粱梦的存在，修士们会警惕身边人的异样，若是得知自己是个梦中人——那么梦中人会做出很麻烦的事。
轻则不配合，重则斗法打杀。
李清秋没有想这么多，她还觉得柳序傻傻的：“这还不简单？”
柳序一愣。
李清秋转头，拍了拍身侧的女孩，指着柳序问：“欸，他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吓了一跳：“好……好像是罗恩泽……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刚刚忘记了。”李清秋大大咧咧回答。
那孩子又疑惑又害怕，只好转过头，不再理会这两个怪人。
她冲着柳序，露出尖尖的虎牙，得意极了。
柳序满头大汗。
——这能怎么评价呢……只能说傻人有傻福。
……
“这傻孩子是哪个堂的？没教过她黄粱梦里不能这么做吗？”
“山堂的，她自己不都说了……”
“别看我，我没有这种弟子。”
黄粱梦外的真人们七嘴八舌讨论着。
徐仙童背对众人，叹一口气：“诸位，有没有好办法把两个孩子救出来？”
“没有。”
“掌门你劈一剑就行。”
“不行不行，可能伤到这两个孩子的……”
“所以到底是谁把这道梦拿出来的？”
“对啊，这道梦真的会死人的。”
徐仙童哀叹一声：“天要灭我稷下学宫啊……”
“掌门别瞎说。”
“请闭嘴。”
“等他们真的遇到危险，再把黄粱梦劈开吧。”
李渊檀看着这群不靠谱的真人，皱了皱眉：“梦中——这畜生是谁？”
他指着头上长角的李清秋。
“不知道。”徐仙童好像背后长眼，摇了摇头，“你不准骂她。”
李渊檀紧盯徐仙童：“劈开黄粱梦，这畜生是个半妖……而且扮演的是我。”
他入过稷下学宫门。
外门七年，他明显有不愿意让他人知晓的秘密，所以很抗拒被他人扮演。
尤其是，扮演他的还是个半妖。
“真人莫急……劈开黄粱梦，两个孩子会受重伤的。”
“真人磊落，想必没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
稷下学宫众位真人纷纷开口劝阻。
李渊檀嗤笑横眉道：“徐仙童，劈开黄粱梦……她是个半妖。”
“老夫不乐意。”徐仙童回答。
“我是东阳李氏真人。”
“久仰，我是稷下学宫徐仙童。”
“我是紫府大修。”
“失敬，我是元婴巅峰，当世第一。”
“呵……徐仙童，我不乐意让她扮演我……再说一次，劈开黄粱梦，他们受伤，东阳李氏来养。”
黄粱梦强行被打碎，按照柳序、李清秋的修为，修养数年都算是轻的……很有可能今后都不能修炼。
李渊檀一句话，便要夺人前途。
“是么？”徐仙童手按在剑柄上，“学宫的弟子都是我的孩儿……休伤吾儿！”
“掌门消消火啊——”
“他去年给稷下学宫捐了20万两银子……消消火，消消火……”
稷下学宫的真人们满头大汗。
李渊檀斜睨着：“呵……畜生也能做你的孩儿……也罢，这道黄粱梦，我经历过，要死人的。”
“不用多心——”徐仙童立刻怼回去，“你不过是为自己的私心，别装得道貌岸然！”
“掌门！”
“你给我闭嘴啊徐仙童！”
“我们经营稷下学宫容易吗？”
……
“罗恩泽，李渊檀……”
台上的徐三已经喊烦了，一次性喊了几个名字。
柳序与李清秋对视一眼，一同上台。
南一真人在李清秋经过他时，忽然拂袖道：“你这副贼兮兮的样貌……真与你父亲一模一样……”
李清秋眉毛一抖，被这道阴郁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停下脚步，仰头去看是谁在说话……然后就看到了南一真人。
南一真人面色阴郁，盯着李清秋的眼睛。
【黄粱梦任务一：消解南一真人的敌意。】
那道宏伟、古朴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
黄粱梦的第一个任务，触发了！
柳序心猛地提起。
——李清秋，聪明一点，走过去就行了。
但李清秋就是李清秋。
她笑呵呵回应南一真人：“是吗，其实我觉得不太像欸……”
南一真人眉头一皱。
——这孩子，是不是有点没心没肺？
柳序赶紧推着李清秋走。
南一真人目送着两人。
柳序硬着头皮不回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握住剑柄……
“嗯，”他听到剑灵用细微的声音说，“难。非常难。看得出很有勇气，心地也不坏，有天赋，不错——你急于证明自己，有意思……我该把你分到哪里去呢？”
柳序扬眉，心里想：“去山堂。”
他去山堂，倒不是因为他原本就是山堂的。
而是他知道，李清秋这个白痴，一定会被分到山堂。
两人分入同一堂口才能一起行动。
“去山堂，对吧？”剑灵问，“拿定主意了吗？你会成大器的，在你一念之间，海堂会帮助你走向辉煌，这毫无疑问——不乐意？那好，既然你已经拿定主意——那就最好去山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