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朱莉画的“婚纱照”

李明从前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自己的穿搭问题,自从被人叫乡巴佬后,才开始往这方面想。

可自己的衣服,真的没什么可选择的呀。父亲从年头到年尾都是穿着老蓝色的工作服,母亲倒是时髦一些,连衣裙,喇叭裤,漂亮的衬衫,流行的大波浪,无一不踩在时尚的节拍上。但,那也只相对于他们那个小地方,和城市里比起来,还是差点什么的。李明并不知道,虽然母亲很注重穿搭,但他们都不知道还有品牌这个名词的存在和意义。

外公外婆的家是某厂的职工宿舍,三房两厅一卫。李明住的是最靠里面的小房间,大约6-7平方,右边是一个连着阳台的大卧室,再右边是主卧室,那是外公外婆的房间。外面是客厅,客厅旁是一个封闭式的走廊,靠着李明卧室左边是厨房,厨房外面是一个用作餐厅的走廊,走廊尽头是厕所。

他住的小房里最靠左边是三个大大的木制老式箱子,里面装着外公外婆不常穿的衣服和物品,箱子旁边是一张一米二的小床,小床的对面是一个一米多高的老式木制衣柜。最右边是他的书桌和椅子,桌子上就是日常的台灯,课本之类,桌面上有一块大玻璃,下面压着家里人的各种照片和记录着不知道什么的纸片。

此时,他正面对着衣柜琢磨着今天该穿什么衣服。其实他的衣服真不多,衣柜里出了上面两个抽屉,里面分为两层,而他的衣服仅仅只有上面一层的一半都不到。

9月的天气,除了早晚有点凉,白天还是有点热的。于是他决定穿衬衣,像牛仔裤颜色的布料长袖衬衣,配着灰色长裤,应该还不错吧。

“明明,吃饭啦,再不吃就要迟到啦!”外婆在餐厅里叫他。

“好嘞,来了。”他赶紧把裤子套上,衣服一披,抓着书包就往外跑。

早餐是白粥和馒头,他唏哩呼噜喝了半碗粥,拿了一个馒头。

“外婆,我上学去了啊。”

“上学去啊?慢点啊,别摔着。”外公刚买完菜回来,刚打开大门,就瞅着李明慌慌张张夺门而出。

“嗯嗯。”他一嘴的馒头含糊的答应着。

一路小跑的下了三楼,快步走着,三口两口就把馒头吞了进去。走出小巷,拐个弯出了宿舍区后门,斜对面就是学校大门了。

大门口有2个门卫守着,还有当天值日的2个高年级同学和一个执勤老师。走进大门,两边是老师家属区,都是红砖三层楼的宿舍,再往里走就是高中教室和行政办公室了,5层楼,白墙面,在这校园里显得格外有气势。

穿过大楼下面的通道,迎面就是初中部的2层小楼了,右手边继续往前走就是学校操场和舞台。

正快走到初中部时,身边跑过一群同学,边跑边回头看他,他依稀听见他们嬉笑着叫他“土包子”。

路上还有好多同行的其他班级的同学,被他们一闹,都转过头来看他。

李明的脸又红了,可又无可奈何。有些委屈,但又能怎样呢?

好不容易走进教室,大部分同学都到了。终于走到座位,刚把书包放进课桌里,前面一排的谭欣转身表情奇怪的反手递过来一张纸。他莫名其妙的一看,上面画着一个男生身穿礼服牵着一个身穿裙子(请原谅,他当时真不知道这裙子叫婚纱)的女生。

李明满脑子问号,这是啥?为什么要给他?这是画的谁?他们在干嘛?

一旁的林晓转头一看,脸色愠怒,一把抓过纸张,一捅谭欣。

“还给朱莉,无聊!”

他木木的看着发生的一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后来,他被嘲笑了一整天后,才终于明白,朱莉画了一张婚纱照,主角是他和林晓。

他才知道,他那天和林晓吴悠一起回家被青春痘嘲笑的事情已经在班上人尽皆知了,甚至有可能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毕竟,他的同桌是校花。

他只是单纯,但并不是傻。在经历一整天的各种嘲讽和戏弄后,他终于搞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被针对,被敌视,被格格不入。但他无计可施,因为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之外。

当然,这一整天,他也不是没有收获的。这一天他认识了许多人,比如班主任的儿子,就是那个仇视他的戴眼镜的大饼脸王浩;一群他的马仔,个个都有不俗背景。比如张晨,班级前十名的存在;高远,他爸是电视台的小领导;钱磊,家底殷实的富二代;周杰,就是那天嘲笑他的青春痘。

他们每天砣不离称的围着王浩,就像众星拱月似的。班主任也尤其偏爱他们,称他们“活泼可爱,勤学奋进”。

班里除了男团,他还发现对应的有个女团。比如:黄蕊,大姐大,听说全身都是名牌,傲视群雄,容貌身材虽然资质一般,但挡不住人家家里有钱啊;郑洁,很会化妆,加上身材不错,玉面桃花,也不乏追求者;赵彤,气质冰冷,窈窕淑女,家境优裕。她们三人形影不离,时常走到哪里,那里就成为众人的焦点。

李明真的不想成为焦点,只要一下课他就离开教室,或去厕所,或去操场。而他现在的处境,没有任何同学愿意接近他,毕竟谁也不想引火烧身。

这才一周不到的时间,李明觉得简直就是度日如年,上课犹如在听天书,下课如坐针毡,分分钟都想逃离这个地方。而他又不能跟家里人说,毕竟母亲也是为他好,花了不少工夫把他弄到这里来,现在,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坐在学校操场边的单杠上,望着围墙外江堤上的夕阳,心情莫名惆怅。

“渭城朝雨浥轻尘,”

“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

“西出阳关无故人。”

没来由的,他嘴里默默的反复念叨着这首诗。是的,他想念他的那些小伙伴,他想念初初上学邀请他坐在身边的刘刚;他想念经常放学和他一起玩到天黑直到家里人叫他回家吃饭的范扬志;他想念和他同桌一学期那古灵精怪嘴皮子尤为利落的叶青;他想念和他住在同一栋家属区的文慧;他想念他们,他现在好怀念好怀念那段短暂并不漫长的日子。

以前总觉得一天好长啊,怎么都熬不到下课。现在才发现以前真的快乐,比现在好过多了。至少,那时他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