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狗腿子监寺

官船的速度还是不慢的很快就来到了大隆善护国寺。

一行人下船,朱由检瞧见朱毛扛着一个昏迷的消息便疑惑的问了问,当得知这只是个锦衣卫百户的儿子,是被自己的皇儿救上来的后便没准备在意。

这时候见到老爹注意到了沈明,朱慈煌赶忙上前拉住了自家老爹的手低声说道:

“爹,这可是一个锦衣卫百户的儿子,借着他咱能搭上关系,以后咱家的生意就好做了,可得好生照顾。”

朱由检挑了挑眉,不甚在乎道:“区区一个锦衣卫百户,吾又何须……”

他话还没说完,就让朱慈煌给打断了。

就听朱慈煌一本正经的说道:“爹,我知道咱家以前是宗室,有皇室血脉,你就觉得咱家身份尊贵了。

可如今咱家不是已经没了宗室身份了吗?

京城这地界,关系错综复杂,咱背后要是没人,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吞掉的。

而如今这京城最不能惹的是谁?

那首屈一指的就是东厂和锦衣卫,这可都是皇帝老子的鹰犬,只要有他们的照顾,咱家的生意才能安稳!”

朱由检嘴角抽了抽,想说东厂锦衣卫算什么,你爹我就是你嘴里的皇帝老子。

但是知道不能说,于是只能咽了下去,没好气的给自家好大儿一个爆栗。

随即道:

“这不是你一个6岁小孩该操心的事,你爹我自然会安排好。

你且好好在这儿待着,我会拜托人照护着你,等爹回来。”

朱由检打这臭小子小时候就知道他聪明,但是没想到区区六岁居然就懂得帮他爹拉关系了。

但是对于大明朝来说这样的神童也不是没有,当年张居正就是类似这样的人,所以他也不觉得突兀,只觉得不愧是自己的儿子。

但是自己可不需要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当靠山,自己才是他们的靠山,先糊弄过去再说。

挨了一个爆栗,朱慈煌揉着发疼的脑壳儿满脸无奈。这该死的老头子,亏你还知道自己只有六岁啊!

还下那么重的手?

但最后却也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

反正他话已经说了,而且沈明也救了,自家老爹能在京城开那么大一家家具铺子想必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肯定知道该去怎么做,用不着自己去操心。

当即便放下心来,好奇的打量起这大隆善护国寺来。

大隆善护国寺始建于元至元二十三年,原为元丞相托克托的官邸,初名崇国寺。

宣德四年的时候更名为了大隆善寺,成化八年间更名为大隆善护国寺。

距今已有三百四十年,是京城里有名的百年老寺。

即便是在京城,大隆善护国寺也是香火最为鼎盛的几座寺之一。

但是今天的大隆善护国寺却比往日更加的热闹。

京城大水,大隆善护国寺这边地势高,许多人都挤了过来在这里躲水。

一下船入眼的便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就在朱慈煌担心着如今这么多人自家还能不能进寺,老爹的关系还靠不靠谱的时候,一名身穿黄色僧袍肥头大耳的中年僧人快步走了出来来到了朱由校面前。

只见其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向朱由校行了一礼随即道:

“朱居士,住持已经为居士安排好厢房了,请居士随贫僧前来。”

中年僧人的神情很是恭敬,说着就要在前面引路,朱由校却摇了摇头,转身对着朱慈煌道:

“煌儿,你跟着他去先住几天,爹过几天就来接你。”

朱慈煌乖巧的点了点头,朱由校这才转头看向中年僧人道:

“这几天,好好照顾他。”

中年僧人赶忙点了点头。

“知道!知道!”

朱由校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家好大儿的脑袋。

随即转身准备离开,然后一转身就看到了朱毛肩膀上扛着的沈明,想了想,挥了挥手,立刻有人上前将人给接了过来。

随即跟朱慈煌道别后带人离去。

朱慈煌看着老爹重新上船离开后,这才转头正要说些什么。

却见那中年僧人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他跟前,满脸讨好的笑问道:

“小公子跟贫僧来吧,我们先去厢房安顿一下,贫僧这就让人准备斋饭。”

朱慈煌诧异的看着这家伙,这狗腿子的模样,简直比朱伯都要狗腿子,想来自家老爹是没少捐赠银子了。

想到自家花了钱的,那得到好的服务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

朱慈煌当即便也不客气的点了点头,说了声:

“那就有劳大师了。”

随即在中年僧人的连道不敢声中跟着向厢房走去。

而等他们走后,周围顿时议论了起来。

有人疑惑道:

“刚才那人是护国寺的广亮监寺吧?他怎的那般卑躬屈膝的对那年轻人和这孩子?

之前那吏部的孙郎中带着家人一起前来,这广亮监寺可也只是不咸不淡的让他们给了钱才放进去的。”

另一人当即摇头笑了笑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指定是那年轻人的身份比那劳什子的郎中要厉害啊!

今天那广亮的嘴脸你们没瞧见吗?你没点身份他连正眼都不带瞧,要不是那年轻人厉害,我就不信他会是这般模样!”

“兄台此言有理!当真是世风日下啊,连沙门中人都这般趋炎附势,不是出家人吗?”

“呵,出家人又如何?出家人也要柴米油盐,出家人也要吃喝拉撒!

这世道早就是这样了,与其讨论别人,不如好好想想今晚怎么过吧。

希望这水不要再涨了。”

“也是,唉……”

话题戛然而止。

朱慈煌并不知道在他们父子离开后,大隆善护国寺山门外的这些人已经在背后暗暗猜测起他们父子的身份。

而另外一边,官船上。

朱由校背着手站在船头,看着波涛汹涌的洪水面无表情。

身后,一众侍女和宦官等都紧张的束手站在一起,注视着他的背影。

“刚才的事,那个孩子……”

扑通!

朱由校的话才出口,身后的宦官和侍女们便都立刻跪成了一片。

“陛下饶命!我等绝不会透露半分有关皇子殿下的消息出去!就是死我等也绝不会开口的!求陛下饶命!”

谁都清楚,知道了陛下居然在外还有个皇子的秘密,如果此时再不表忠心的话,那他们够呛能够回去皇宫。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看向他们。

淡淡开口道:“朕相信,你们一定知道说出去的后果。”

一众侍女和宦官脸上立刻露出了喜色。

更有人连连道:

“知道知道!陛下,奴婢们绝对守口如瓶!”

“嗯。”

朱由校微微点了点头,转过身去,伸手从一旁侍候的小太监手中接过一杯茶水,端起来正要饮用,忽然手一滑,茶杯径直落在了地上。

咔嚓!

官窑专门为皇室烧制的御用瓷器碎了一地。

而朱由校的身后也响起了阵阵的惨叫声和求饶声。

对此,朱由校都充耳不闻,只是看着地上摔碎的瓷器淡淡道:

“可惜了,朕的煌儿就像是这瓷器,可容不得半点磕碰。

你说对吗?王恩?”

一旁端着盘子的小太监笑着答道:

“皇子殿下乃皇爷如今唯一的子嗣,自然是这世间最名贵的瓷器,可不能让冒失鬼碰了。”

“那日后就由你来负责暗中保护煌儿的安全了。”

“谢皇爷恩典!”

朱由校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回了船舱,对身旁正在往水里不断丢尸体的侍卫们视若无睹。

而一脸笑容的王恩端着托盘站在原地,看着渐渐远去的陛下,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面无表情的的转过身去看向船外的水面。

魏忠贤!干爹的仇咱家迟早会报,这一天不会远了!

滚滚洪水中,水面上似乎倒映出了干爹王安的那张和蔼的面容,王恩眼中的坚定之色更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