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故布疑阵，钻不钻？

六子今夜就这么来来回回的上下城头已经好几趟了。

这会他跟着陈校尉一起往南面赶，为长弓营的弟兄们清理一条通道出来。

城内的喊杀声渐渐湮没了下去，那些冲进瓮城的已经没了声息，只剩下城头上的残兵了。

燕军的下一轮进攻又发动了，他们在消灭出城的有声力量的同时又增加了城下的攻势。

六子瘸着一条腿渐渐落在了队伍的后头，他贴着墙垛子朝下看了一眼，东门再次打开，之前出城的兵士回来了一小半，又带了一些“尾巴”回来。

这次吊桥落下的间隔稍稍有点长，兵士并未等到汤云林，在身后一声声的催促中他们只能无奈的收起了吊桥，城门再次关闭。

六子借着火把的光亮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大腿，裹着的丝巾已经彻底潮透，血水依然在不断渗出。

陈校尉顶着三名燕军迈开脚步奋力将他们推下城墙后来到了六子的面前。

“新来的，你这样不行，得用这个！”

他操起一旁的火把，用力递到了六子的面前，“如何？能忍么？”

六子并未答话，只是用力将刀一横，一口咬住冲着对方用力点头。

“你们两个给我按瓷实了。”

两个兵士解开了六子的裹布，露出伤口接着一人一边按住六子，将对方的身体死死贴在墙垛子上。

滋啦！

呜！！！

伴随着一阵焦味腾起，六子死死咬着刀刃用力将脑袋砸向了后方的墙垛，指尖扣出血来。

“行了，这样才不会流脓，扶他下去休息会吧，在这也帮不了什么忙还要分心照看。”

陈校尉嘴上这么说，但是心底还是对这个新兵起了爱护之心的，也不忍对方就这么交代在城墙之上，毕竟战役才刚刚打响。

那一夜，燕军前后发动了四轮的攻势，最凶的一轮有数百人越过城墙上的豁口甚至已经冲进了主街之上，但是灵州城的守军在复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终于堵住了豁口，成功按住了那轮冲击。

拂晓的时候燕军鸣金收兵，双方该修整的修整，该缝补的缝补。

“伤亡人数有确定数额了没？”

吴大奇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个副将，其中一个胳膊上缠着绷带的校尉站了出来，“咱们伤亡近四千，长枪营三千弟兄出去只回来了九百人，但是对面攻城的士兵伤亡在七千左右。”

“重新编排，让昨夜守城的兄弟无论有伤没伤的全都撤下来修整，我估摸着后面几天还要有大动静。”

“将军，国公请你过去一趟！”

“好，前面带路！”

由于伤员太多，镇国公将院子全都腾出来煮烧纱布，安置伤员用了，自己现在挪到了城中一个富户之家。

吴大奇很快便到了，镇国公喝退了众人将他单独叫到了内室之中，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布条，上面赫然写着：十日内必至！

“老国公，这是京城的援兵要到了？”

“刚刚收到的，临来之人说太子的玄甲军两万三千人尽数而出，大军已发两日有余，三千骑兵更是日夜兼程，此时距离灵州城不过七百余里，最迟三日内必至！”

吴大奇对太子的三千先锋骑兵并无兴致，他撑着椅背用力敲了敲边上的茶壶喃喃道：“那就是再有八日，城内能用的兵将尚有三万一千人，咱们不用一直被动守着。”

“老夫也是这个意思，要是粮多还能再撑撑，现在军粮不足，自然要早做打算，灵州城北面接着沧州，一旦丢失，燕国的大军将直接插入沧州平原，这是最致命的，慕容霸也是看中这一点，所以他才急着攻城，与其被动缩在城内，对面的龙骑兵压根就没有损耗，咱们要尽可能地消耗燕国的有生力量，让他们对咱们大齐北面数城再无威胁。”

“不错，一旦灵州被迫，燕国就能打通沧州与洛水的这条线，这样一来，他们的粮道就能完全运转起来，就能长期钉在咱们大齐的地界之上。”

“老夫叫你来就是这个意思，趁着依然有一战之力咱们先拖住对方，让对面底牌全都亮出来，然后和太子的玄甲军一起给燕军来一顿包饺子。”

“老国公真会说笑，三千骑兵能有什么用？”

“你错了，吴将军，你若是看过那三千军士训练的样子你就不会说了。”

吴大奇看了镇国公一眼，连连摇头，心中暗忖道：国公莫不是怕我没了战心故意给我打气？真要论起骑兵不是燕国的更厉害吗？对面可是名满天下的龙骑兵啊，整整三万的龙骑兵来了两万，没有任何人能在正面战场硬抗两万重骑兵的冲击。

咱们大齐能挡住对方的一轮冲击？

还只是三千部众？

“太子也算到了你的顾忌，这里还有一张图纸，你拿去看看，他说你看了就能明白了。”

吴大奇接过对方递来的图纸连连晃着脑袋。

“这不就是短铳嘛，这不行啊，引线要点火，压根就不能受潮，咱们灵州四面是山本来就湿气重，这玩意打一发再去填充太费劲了，人家早就砍过来了！”

“你看你又急不是，你再看看，看清楚，边上不是有一行字？”

“再看也是短铳啊，之前兵部给咱们配备的现在还躺在库房呢，压根就不如弓箭，百步之内弓箭无敌，百步之外短铳放出去又没什么杀伤力，很难穿透对面的山文甲和明光甲，不实用，还不如把羽林军借过来用用，好歹能在正面战场与对方拼一拼！”

“燧发枪那三个字你是不认识是吧？”

“什么燧发枪啊，这就是短铳，要点火石，还要装填，不如弓箭，你问问太子有没有带强弩过来，咱们城墙上需要这个，或者来几门大炮也行，起码能唬住人。”

“行了，对面慕容霸将主营后撤了十里地依山傍水扎营，你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了。”

镇国公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与对方纠缠，只能将话题岔开。

“慕容老贼确实厉害，他主动后撤是为了借助山体掩护，同时也方便麾下的骑兵冲击，配合他布下口袋阵等着咱们钻进去。”

“嗯，所以，钻不钻？”镇国公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橘子扔了过去。

吴大奇一把托住，使劲咬了一口，汁水乱溅，“钻啊，为啥不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