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五秒即永恒

尽管眼前的一幕与现实过于相似，让洛兰产生了严重的既视感与错乱感，但很快，他便注意到了眼前世界与现实的不同——包括耳畔边不断奏响的末日钟响。他几乎立刻意识到，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悟了！他进入了一个钟响世界！

如果是平时，能如此轻易而正常地进入钟响世界，洛兰高低得开瓶香槟庆祝下，但现在情况有点不对。

在进入钟响世界前，他在干什么？他正在与一只危险至极的高位恶魔手臂对峙！

问题就在这里了，高位恶魔周身时刻围绕着末日钟响，如果洛兰是个正儿八经的天才听钟人，在与高位恶魔战斗时，确实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开始领悟，进入钟响世界（至于会不会被恶魔污染，就是另一件事了）。

但洛兰不仅不是天才，甚至还是个不可雕琢的朽木鬼才，不靠卡 BUG几乎不可能领悟乐音能力的那种。

有这种体质，他还能临阵突破的？

开什么玩笑？

洛兰自己都不相信这种事。

他更相信，这是那只恶魔手臂在搞鬼——他依稀在进入恍惚状态前，看到手子哥打了个响指，召来了一声末日钟响。

“但是为什么？”

洛兰皱起了眉头。

进出钟响世界，对于听钟人来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反倒领悟时需要的前戏时间更久，恶魔也不可能趁这个时间干掉自己呀？

没等洛兰想出个所以然来，恍惚与急坠突然袭来。

等他再睁开眼，地上石像恶魔的碎片、巴蒂斯特等人的尸体（大概率）先后映入眼帘。

洛兰飞快地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这次钟响世界之旅比上回还要丢人，上回他每次尚且能坚持走出几步路。这回，他仅仅只是在钟响世界里呆了五秒左右（体感时间），就被强行抛了出来。

“噗滋——”

皮肤撕裂的声音响起。

洛兰猛然抬起头，看向了恶魔之手的方向，只见在它的手臂根部，突然凸起了一颗肉瘤。与之前被它当做手雷狂轰乱炸的肉瘤不同，这颗肉瘤格外巨大，并且就像是心脏一样，不断地跳动着。

它跳动的速度逐渐加快、越来越快……

直到，另一只青铜色皮肤、虬结肌肉、长满锐利绒毛的原版恶魔之手，从肉瘤内部撕开了舒服，一点点钻了出来——在它的手上，还握着一把刻刀，与刚刚钟响世界里，它用来雕刻石像恶魔的刻刀一模一样。

洛兰：“？”

他知道刚刚问题的答案了。

恶魔之手送他进入钟响世界，并不是善心发作，想帮他领悟乐音能力。而是为了让他触发“所思即所见”，帮它增殖出第二只手臂。

“不是？这新的手臂总不能也有‘所思即所见’的能力吧？那就有点太赖皮……”

洛兰的呢喃自语还没说完，便看见那只刚刚长出来的手臂之上，裂开了一条条裂缝——那些裂缝很快或上下、或左右分开，让一颗颗眼球睁开。

“……”

最坏的消息。

新生手子哥也是个邪门玩意。

而且，光是两只手臂似乎并不能让恶魔满意，为了稳妥起见，它还想要第三只、第四只……对于它来说，手臂的数量当然是越多越好，越多的手臂，能容纳的“肉体改造”也越多，战斗力也就能无限增殖下去。

因此，只见新长出来的那只恶魔手臂微微弯曲手腕，将手中刻刀狠狠刺入墙壁之中，然后对着洛兰又打了个响指。

“铛——”

恍惚间。

洛兰再度进入了钟响世界。

在站稳的一瞬间，洛兰毫不犹豫地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将自己从恍惚状态中唤醒过来，然后猛然抬起头。

他能命令错误提示。

他能修复空间错位的 BUG。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给洛兰至少三秒钟不能被打扰的时间！

现实世界中，正在不断增殖、强化自身的手子哥，不会给洛兰这种机会。

他唯一的机会，只能在这个钟响世界里找！

如果没能找到，那他就只能去死！

根据上一次的经验，洛兰只能在这个钟响世界里呆上五秒钟，所以连一秒钟都不能浪费。

他视线快速移动，扫视着这个钟响世界。

尽管他经历过的两个钟响世界，看起来都发生在恶魔岛的地下隧道，但在洛兰眼中，还是有很多地方不同的：比如说，这个钟响世界里没有战争迷雾，无论是隧道的前方还是隧道的后方，给洛兰的感觉都有些似曾相识。

就像是……他在上一个钟响世界走到世界尽头时感觉到的。

换言之，这个钟响世界很可能就只有目所能及这么点儿大。

整个钟响世界只有三样东西：

地狱之门。

石像恶魔。

恶魔之手。

没有其他听钟人进入过这个钟响世界吗？

如果有，它们会藏在哪里？

地狱之门之后？

石像恶魔体内？

又或者说……

洛兰重新盯住了他在第一次进入钟响世界时，首先注意到的东西：

正在专心致志雕刻着石像恶魔的手子哥。

更准确的说。

帮助恶魔从地狱入侵人间的错误提示。

在花费了两秒左右的时间后，洛兰找到了可能的关键之钥。

他猛然抬起双手，十指分别相合相抵，用双手将那块错误提示所在的范围完全框住，并猛然合拢。

巨大的阻力从双手手指传来，他每每合拢一寸，都能感到手指与灵魂传来钻心的疼痛。

但来自死亡的威胁，让洛兰强行集中起了精神，咬着牙强行合拢了双手。

“啪。”

清脆的击掌声与仿佛金属碰撞、摩擦的声音先后响起。

手臂重重砸在了地上，粘稠鲜血喷溅而出。

在五秒的倒计时结束前。

洛兰在钟响世界完成了本该在现实实现的任务：将恶魔之手连根斩断！

而现在，五秒时间已经过去，但他并没有回到现实。

在灵魂疲倦带来的少许眩晕中，洛兰抬起头来。

在修复错误提示与 BUG后，钟响世界悄无声息间发生了改变。

地狱之门轰然倒塌。

石像恶魔一一砸碎。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说出了同样熟悉的问题。

“你是谁？”

年轻的让娜蹙着眉头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