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蛇与火，日与月

6月20日，正值盛夏，垃圾层的午后闷热异常。

贫民窟外的街道，自近及远，站着马修、伊莱拉、芬妮，鬼火帮一众13位喽啰，以及一地尸体。

刚扣动扳机杀完人的鬼火帮喽啰们，被肾上腺素激得双眼通红，群狼一般围上来。

有小喽啰朝马修走去，准备搜身。

鬼手破碎者，和告死律动就在马修的包裹和枪套里。

却听伊莱拉大吼一声：“等等！你们不想知道这些血肉武器到底来自哪里吗？”

这番话立刻吸引了鬼火帮众的注意力。他们费尽千辛万苦在这抓人搜身，不就是为了查清血肉武器的来源吗？

马修心有灵犀，借机缓步往后退去，隐没进街道昏暗的角落，找到“康士顿”教育广告牌作掩体。

芬妮伸出涂满彩油的长指甲，在伊莱拉的金属面罩上剐蹭：“说。”

“前几天，我去一家名叫‘湖边之地’的店——”

“芬妮老大！”有小喽啰打断了她的讲话，不客气道，“要我说，她就是在扯皮，不如我直接上了！”

芬妮默许了他。

于是这小喽啰淫笑着上前，想要借口搜身达成自己的目的。

那双满是纹身的干瘦手臂还未碰到伊莱拉的胸脯分毫，就抢先被伊莱拉握住。

夜蝶展翅，紫光闪烁，伊莱拉消失在人群的视线中。

与之一同不见的，还有这小喽啰试图侵犯伊莱拉的咸猪手。

“啊！！！！”

他的惨叫让芬妮皱起眉头，转头四顾。

“砰！”还未等他们思考出伊莱拉到底去了哪，就听一声混着心跳闷响的枪声，那咸猪手喽啰的头颅西瓜般爆开。

“都别慌张！”芬妮的吼声及时制止了恐慌的蔓延，混乱之中，她锐利的眼神一下子锁定了枪火的来源。

“在广告牌后面，反击！”

鬼火帮十二位喽啰立刻反应过来，举枪射击，马修用手臂护住头颅，立刻缩回掩体。

仅有的几发子弹打到几丁质防弹衣上，传来强度近乎指甲遭门夹的阵痛，好在没受到实质损伤。

芬妮挥手打出指令，喽啰们兵分两路，就要以钳形攻势包夹马修。

紫红色的微光如一道闪电，在街道之上划出两道折线，两位喽啰的头颅飞到半空，芬妮一个匕首划拉过去，却只切到视网膜上残留的伊莱拉的影子。

该死！

伊莱拉就像一位来去无踪的死神，她给鬼火帮带来的恐慌，又为马修争取了思考战术的时间。

但芬妮可不会让手下白白浪费时间。

她怒吼一声：“都往上冲，不然我朝你们每人身上吐一口口水！后面那只婊子，交给我！”

话音落下，紫色闪光在她瞳孔里瞬间放大。

二者身形交错，芬妮的左手小拇指处瞬间空空如也，切面光滑而平整。

“呸，”她浑然不顾手指的疼痛，啐一口唾沫，对着四散的紫黑光晕道，“放马过来。”

另一边，两队喽啰在老大的催促下，小跑着包围广告牌。

他们举枪踱步，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广告牌后的马修上。

十数支枪口瞄准过来，恐怕此时一只苍蝇闯入战场，都要立马被射成筛子。

“沙、沙。”

皮鞋踩在街道灰尘上的声音，夹杂着后方两个女人的搏斗声中。

沉闷的心跳里，突兀传来一声异响。

就好像皮球漏气，就好像虫子在鸣叫。

两队喽啰同时向脚下看去，那是两只圆鼓鼓的虫子。

“砰！”

【酸液炸弹造成总计1230点伤害。】

【击杀[鬼火帮喽啰]，获得10点经验。】

【击杀[鬼火帮喽啰]，获得10点经验。】

.........

绿色的毒液炸裂开来，却又一次被伊莱拉躲过。

芬妮脸上的太阳纹身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她嘴角流涎，眼中满是血丝，混乱的大脑全速运转。

“一点钟。”

她侧身躲避，左手小指被切断。

“五点钟。”

低头，但还是被削掉一块头皮。

“七点钟。”

芬妮的大腿留下一道三厘米深的伤口。

“一点钟。”

一发子弹射过来，却是身后战场的流弹。

她歪头躲过，子弹摩擦空气的温度炙烤脸颊。

“五点钟。”

她的左眼被刺瞎，肾上腺素的刺激抵挡住痛苦，却无法抹干视线里的血色。

就是现在！

细长的胳膊伸手向七点钟的方向，无所不能的紫色闪光被生生拦截下来。

“抓到你了。”芬妮残破不堪的脸上露出喜色，右手抬起，毒蛇就要献上她致命的亲吻。

伊莱拉的右眼对上毒液发射器的洞口，绝望之色在眼底闪烁。

就在此时，一把霰弹枪飞抛过来，苍白之手从人皮中伸出，扯过芬妮的左臂。

毒液射偏方向，落到街道上，冒起滋滋青烟，却尽是无效伤害。

下一刻，蝴蝶刀割开了芬妮的喉咙。

伊莱拉的视线从瘫倒的芬妮身上离开，瞎了只眼的马修正站在尸体中间，朝她微笑。

红色的鲜血、绿色的毒液、粉紫色的霓虹广告牌像浓烈的颜料泼洒在他的背后，在灰暗的贫民窟里，鲜艳得像是世界的主角。

伊莱拉飞速闪烁到马修身旁，全然忽略了芬妮。

倒地的毒蛇就在此刻射出了她的最后一发毒液。

“小心！”

生死之间，马修抓住伊莱拉的肩膀，拉她到自己身后，大片毒液沾染上他的胸口。

无往不利的恐怖毒液瞬间侵蚀马修胸口的衣服，预想之中血肉溶解的血腥场面却没有出现。

铁青色的虫甲挡住了毒液的攻击，展示了它的优点。

芬妮的表情定格于喜悦的笑容，在意识到自己的致命攻击被不知名的虫甲挡住之前，她就已经断掉了呼吸。

“你受伤了！”伊莱拉托住马修的下巴，观察他被子弹啃下的右眼眼角。

大半个眼球裸露在外，细密如血丝的视神经在血液与眼部分泌液里浮动，就好像南瓜汤里的南瓜丝。

“怎么这么不小心？”伊莱拉引马修躺倒，忧心斥责。

“姐姐，你当我是战狼吗？枪林弹雨里不中弹的？”

昏黑的视线里，伊莱拉的脸色难得表现出关切，眼睛疼，但是好像疼得挺值。

“我现在明白了，我开挂开得还是没你狠，就你肩上那玩意儿....

“别吵了，”伊莱拉说道，“靠到我肩膀上。”

“啥？”

她脱下外套，纯白的内衬被战斗中分泌的汗水浸透，如雪的肌肤若隐若现。

“我没有为夜蝶设置额外医疗驱动，我本来没想过用到这功能救别人......”

“没懂。”

她哼一口气，眼珠子先是垂下去，又立刻看向马修，抓住他的后颈，将他的右眼对准肩头的夜蝶，摁下去。

夜蝶高速运转起来，其内集成的纳米医疗模块接入马修的伤口，为之修复损伤。

鼻子陷进伊莱拉的腋下。

嗯......怪了，还真是香的。

二人都没有说话，在奇怪的氛围下度过了两分钟，期间只有纳米机器修复伤口的动静、男女粗重的呼吸和闷闷的心跳。

这种时候你这个破左轮就别掺进来了好不好！我说的是我和伊莱拉的心跳！

从软软的垫子上离开，马修砸吧砸吧嘴，招来伊莱拉的斜眼。

夜蝶的及时医疗修复了大部分还未完全失效的视神经，但马修的右眼还是几乎成了半瞎。

伊莱拉一甩外套，遮住胸前的沟壑，道：“我们该去找桑卡拉了吗？”

“折腾这么久，也真不知值不值当。”马修说的这话，算是默认。

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自地平线传来，刺眼的远光灯几乎要射瞎双眼。

妈的，眼睛刚受伤呢！

“怎么还他妈有人。”

“夜蝶的能量已经没多少了，我们必须逃命。”伊莱拉告诉他。

二人立刻从地上爬起，马修还不忘顺走芬妮尸体上的绿色宝石项链。

大概能卖点钱。

在大街上跟机车比速度无疑是找死，他们一头扎进贫民窟里，那里复杂的环境根本容不下摩托。

发动机在广告牌前停下轰鸣。

身长近三米的高大男子翻身下车，右脸上的月亮纹身随着嘴角和脸部肌肉的颤动，变形、跳跃、扭曲。

芬妮像一只残破的布娃娃，倒在街头，了无生气。

“芬妮。”鬼火帮的“烈火”，戈尔登·罗斯，抬头看向天空。

那里没有月亮，甚至没有天空，只有一片沉重的铁幕。

“芬妮。”他的第二次轻唤，带上哭腔。

“我的月亮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