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画壁内外，孰真孰假

李佑眯起来了眼。

只见这美轮美奂的画壁上面。

最中心位置，便是画风浮华的两仪殿，涂抹着极为艳丽浮夸，却又深沉斑驳的色彩。

好似历经岁月的女子，一遍遍的‘淡妆浓抹’，便造成这种新旧矛盾的感觉。

与此刻外界，黄昏两分，黑夜将到的样子完全相反。画壁中的两仪殿……

乃正好是晨光熹微，大日初升！

炽热的东升太阳如同七月流火！

流火之光便洒而过。

两仪殿中，摩肩接踵的人群，从大殿门中挨个迈入。

紫袍红袍相衔，文武百官林立，端是热闹。

再有远处各个宫殿、太极宫、弘义宫、丞乾殿、武德殿统一打开殿门，宫女侍卫不知从哪鱼贯而出、忙忙碌碌、打扫、换岗、人头攒动。

整个画壁呈现出的画面就是如此。

以两仪殿为中心，这一刻，这一面墙壁在李佑面前上演宫殿浮世绘。

“现在知道了，李佑、这一面画壁，才是我们真正的李家。

“更早的时间说不上来，但千年定是有了。

“李家便是凭一面画壁，屹立千年都不曾衰落，房杜两家其实也知道我们家有这一面画壁，但就是无可奈何呗，哈哈。”

说着，李泰冲着自己的轿夫们招招手。

“来，把那四具尸首投入这画壁当中。都是为我佑弟付出性命之人，自不能亏待。

“那个头大如斗的少年，就去山水池阁当值吧。掉水里说不定能靠大头浮上来水面。

那个颇有姿色的女人……”说到这里，李泰卡了一下。

他岂能认不出，那手脚像是扭坏麻花的女人，正是他派出去到李佑身边的丫鬟，如今却死的这样凄惨。

“那个肌瘦女人……去大哥丞乾殿，打扮打扮穿个男装，作大哥的屋里人吧。

李丞乾幽幽的投过来一抹冷光。

“哈哈，还有两个……懒得想了，统统分给大哥吧。

“大哥，你看如何……？”李泰摆明了是恶心人。

由此一问也是因为画壁中安排身份这‘权限’只有李家家主有。

家主李世民前几日也分了一些比较低级的权限给了他李泰和李丞乾。

“佑弟跟前的人，自然要安排个好的身份，让他们死后也享享荣华富贵。”李丞乾没接李泰的话茬。

看看李佑，露出一抹笑容。

然后冲旁边一直站着的‘称心’道：“尸首都称心接着吧，等会进去安排一些‘大臣’的子嗣身份给他们。”

昂藏大汉点点头，从李泰轿夫手中接过尸首看向画壁，正要带进去。

谁料，四具尸首，却有三具尸首卡在了画壁之外。

仅仅那个胸口被射出一个透明大洞的胖子被大汉装进了画壁之中。

“嗯？”

“咦？”

就连李丞乾和李泰，都不曾见过这样的意外。

“大哥，你去看看怎么回事？画壁饱了？不再进食了？”李泰纳闷道。

李丞乾眉头一拧，双手抚过自己的左腿，一条能以假乱真的假肢被他拆解下来。

登时，这李丞乾便好似一张绘纸般，毫无着力之点飘向画壁下方。

李佑忽的一眼花，李丞乾已经探手到三具尸首的脑袋部位。

没脑袋的，就去摸腹下三寸的位置。

“怪事。”

“大哥怎的？”李泰急问。

“这三人三魂七魄，竟是一个也不见，连死后都难丢的三魂中胎光也不见半点踪影。”

李丞乾不太确定道。

人死之后，并非是直接一个魂飞魄散的结果，三魂七魄各有去处。

一些秘境中流传的功法，甚至能重新聚合三魂七魄行夺舍之事，重占一个躯壳再活一世。

可此功法仅是广为流传的‘物华天宝秘录’中略有提及，也从未听说哪个家族、哪个大能有掌控这等逆天秘术。

而眼下，李丞乾能想到的，能将三魂七魄一个不剩都丢失……

要么，就是被类似‘画壁’这样的东西提前吞了个干净。

要么就是这三人沾染过这种传说级别功法的可能。

……

想了半天，都不得其要领。

灵光一闪间，他倒是忽然想起，这三人死的地方，正正好是清沙湖‘秘境防御工事’那边。

“或许……是因为死在秘境周围，所以才将魂魄丢了个干净？

“可家族流传的秘录中，以前可不曾出现过这种怪事。”

“秘境，秘境，玄奇妙境……”李丞乾一时间陷入对秘境的美妙畅想当中。

李泰在一旁看看这，看看那。

在这脑袋里那些事儿的认知，李家目前只有父亲和大哥略知一二，其他人包括他自己，都是河里摸不到鱼——抓瞎。

“咳咳，既如此，便也算此间事了。

“我还要去上朝呢，再迟，便算误了时辰了。

“不好不好。

“修仙大业……从每日上朝开始啊，唉……”

叹口气的同时，李泰忽然一扯自己的衣服，露出下面一袭紫红冕服。

整个人往前一碰，便如掉入水波之中，荡漾不见。

然后李佑便看到画壁之上的两仪殿外，突然出现一个肥胖的小人儿。

一个非常大的轿子也突兀出现，将小人儿装进去。

晃晃悠悠，轿子似慢实快。

须臾便到了殿门口。

轿夫辅佐着肥胖的小人儿，从轿子中下来，一个轿夫便缩着脑袋屁股，蓦地变成一个轿凳，使劲一垫！

肥胖小人儿便像踩上了弹力蹦床，嗖一下弹射出去。

正正好，弹射到两仪殿内。

接着小人儿急急忙忙往前冲。

还颇有节奏，有种踩点的欢快感。

当当当当——当！

一出现，肥胖小人儿便推挤着大殿当中的文武百官。

像是保龄球一般，将各个文武百官推的左摇右晃纷纷歪斜。

最后在头前位置急刹住，整整自己的衣冠，胖乎乎的站在最前，摇头晃脑起来。

李佑再回头一看，果然发现原本身后那些轿夫和轿子也消失不见。

“佑弟。”李丞乾笑笑，却没有像是李泰那样突然变装的动作。

“我也要去忙了，这三具尸首你看着随便处理好了。

“剩下这一个，我便带进去画壁了。

“还有，明日是一个极重要的日子，记得黄昏时候再来画壁这里哦。”

说着，李丞乾一拉旁边的壮汉‘称心’，挽着其胳膊，也不接上那条假肢，也同样一下撞进去画壁之中。

水波荡漾中，画壁中距离两仪殿颇远的东宫‘丞乾殿’外，那些打扫的宫女丫鬟，忽的跪倒一片。

然后。

画壁之外李佑，突然听到一阵算作前奏的箜篌之响。

丝竹乱耳。

靡靡之音。

这声音是如此的悦耳，仿若从遥远不知处的幽渊传来。

画壁之里，李丞乾挽着壮汉称心，竟在殿外开始起舞。

独腿的李丞乾竟有着不俗的舞姿，如同随风而飘的落叶一般，又像名师手中泼墨的绘纸一般。

一副纵情声色歌舞升平的画面，就此展现。

李佑忽然间晃了神，记忆中空旷的丞乾殿日夜都不曾停歇的歌舞丝竹声传出。

没想到，竟是真的。

所谓：

殿中歌吹作，玉座翠帘曛。

东宫迷望眼，日暮起浮云。

乾殿遗音夸壮士，宫娥小队舞天魔。

醉归不怕金吾禁，门外一声吹簸罗。

包银壶，驮细马。

和我歌，饮金酒。

於乎，问乐工，既如此，何不剪去心肺肝，日夜大梦游……

蓦地，一首诗句自李佑思情中闪现。

画壁内外，孰真孰假……

他。

分得清，分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