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棋局

机械教修建的巢都避难所里已经人满为患，汉弗莱带领着帝国公务员们尽力地维持秩序。

小孩、老人、病患、伤员、女人都被安排在靠近通风口的地方，让他们尽量呼吸到新鲜空气。

伯纳德的嘴唇有些发紫，避难所里的二氧化碳浓度正在升高，血液里的氧气不足让他很容易疲劳，耷拉着眉头整个人看上去很没精神的。

‘啪啪’

拍了拍脸颊，强行打起精神来，带着身后政府临时工们在拥挤的人群里踮着脚尖挤出一条狭小的道路。

“伯纳德。”

熟悉的声音传来，他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

“在这里。”

看见了，是海伦娜夫人抱着孩子在通风口那里喊他，伯纳德回身对身后的同事们说道。

“有事，我过去一下。”

临时工们一个个挤眉弄眼地看着他，把伯纳德臊得满脸通红。

低头又冲进汹涌的人潮中奋力前行，平日里整洁的衣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掉了扣子。

有人身上的狐臭味夹杂着偷偷放屁的味道，搅拌搅拌，发酵发酵，酸爽的味道冲得脑门子发晕。

一脚踏空，额骨撞在身边人的肩膀上，肉眼可见的红包肿了起来。

“谢谢，借过一下；谢谢，借过一下，谢谢。”

鼻青脸肿的伯纳德终于冲出拥挤的人群，来到了还算宽阔的地带，大口呼吸着附近的新鲜空气，整个人终于清醒过来了。

“给你。”

一方打湿的红色手帕摆在眼前，伯纳德抬眼一看，海伦娜夫人抱着孩子出现在身前。

避难所里的高温让汗水湿透了衣背，一种微妙的弧度在不停地吸引着他的视线。

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压制不住嗅入鼻子，他很熟悉这个味道，每天海伦娜夫人打扫完房间后都有这种余味，这让他常常深夜里睡不着觉。

一把夺过手帕，颤抖着在脸上胡乱抹着，帕丝混杂了汗水与灰尘呈现出暗红色。

周围的环境突然像是安静下来，听不到老人的咳嗽、孩童的吵闹、女子遭到冒犯的尖叫、男人涨红了脸在争辩。

伯纳德想要说些什么，突然地面剧烈的晃动，所有人东倒西歪，他下意识地抓住海伦娜把她搂在怀里，然后一起躺倒在地。

——

里维斯忽然从一个冰冷孤寂的、五彩斑斓的黑色空间中醒来。

记忆中的前一刻他还在基亚瓦尔的巢都上，指挥着‘贤者之怒号’巡洋舰上的光矛列阵不停地打出攻击。

‘哒哒哒’

闻声望去，一个头戴兜帽的老人从虚无的黑暗中走出，苍老的指节上，凸起的筋络蜿蜒盘旋进袖口里，单薄的身躯依靠着一根带有金色双头鹰标志的拐杖慢腾腾地走了过来。

“看来你认出我了。”

老人的脸上浮现出和蔼的微笑，布满皱纹的沟壑脸庞上落入两颗星辰般的眼睛。

“午安，马卡多宰相。”

马卡多，人类帝国的实质性上的宰相，帝国的摄政，他掌管着帝国内务部、泰拉议会等实权部门，汉弗莱那群老官僚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们才有资格见到他。

未来他还是帝国审判庭的奠基人，刺客庭的首任大导师。

不过里维斯对他映像最为深刻的是，他能够每天及时处理帝国那宛如天文数字的公务，拉扯着帝国这个如此扭曲的政治结构在帝皇发起大远征后狂奔了数百年还没有散架。

实在是帝国牛马的第一人，即使是未来的一万年里也没有人比得上他了，唯一有机会摸得到边的还是沉睡了一万年后醒来的原体罗伯特.基里曼。

老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目光严厉起来，试图拷打这个不礼貌的年轻人。

里维斯见状竭力收敛起内心散发的思绪，毕竟眼前的这个人可是帝国有记录以来明确拥有最高灵能等级人类灵能者。

不仅如此，还精通各种灵能技艺，读心是他最不起眼的一个手法。

马卡多疲惫地叹了一口气，眼前的小孩实在是太不可爱了，金色雄鹰拐杖一指，一段金色的灵能落下。

里维斯下意识的想要躲开，这个老登可不是什么纯善的好人，但是身体突然被锁住，眼睁睁地看着灵能落入眉心。

那只是有关心灵方面的灵能技巧，特别是有关情绪和思维控制表述得极其详细。

沉默着，马卡多看着眼前的孩子本能地操控起他传授的技巧，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走吧。”

“去哪？”

没等里维斯反应过来，眨眼间，周围的空间转变，他发现以自己模样的透明棋子偷偷摸摸地出现在一座棋盘中央。

周围的环境里有大大小小无数座不同样式棋局在同时运作，时时刻刻都有棋子吃掉别的棋子，或者被吃掉，再或者在某个角落里消失又凭空复活了。

这些星罗棋布的棋盘又可以一个套一个的组合在一起，形成头顶上一片宛若星辰大海的终极大盘。

下意识地想要寻找，看看有谁在这里下棋，马卡多及时的阻止了他。

“不要抬头，不要回头，不要闭上眼睛，这局棋要开始了。”

棋盘正式展开，无数与里维斯相同的其他人类模样棋子落入其应该对应的位置当中。

眼角的余光中里维斯发现四名对手已经出现在棋盘对面，他们一个个端坐在不同的王座上等待最为重要的棋子落入。

一颗科拉克斯模样的棋子从天而降，落入棋局中央位置，棋盘开始自然演化，吕凯乌斯上的情景一一浮现，飞船落入拯救星，被矿工们收养、教育、学习、反抗、起义、胜利。

棋盘上科拉克斯的人生被演绎的淋漓尽致，唯一不同的是没有里维斯的身影。

眼看科拉克斯这枚棋子要落入己方棋手手中。

率先出手的是坐在蓝色水晶王座椅上的对方主棋手，它的指尖在不断变化颜色，从旁边粘上一颗代表野心的棋子放入棋盘。

局势瞬间大变，巢都的巨头家族们私底下开始串联，把握着最为多数的利益，吕凯乌斯人被歧视、打压、不满、抗议、绝望、爆发。

科拉克斯身边的人类棋子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不见，等到未来场上最后就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

一颗代表了里维斯的棋子突然出现在棋盘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