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怜悯

阿德琳家族堡垒的最深处房间，一个头发苍白的清瘦老人带着一群年轻奴仆们正在为他的主人服务。

复杂繁琐的家族服饰穿过腋下，束紧袖口，掸去礼服上的灰尘，宽阔的肩膀披上基亚瓦尔已经灭绝的野兽皮草。

“大人，今天心情如何？”

为阿德琳家族服务了三十年的老仆人尽量忽视门外的爆炸声，颤颤巍巍如同过去数十年一样习惯性谄媚地向着主人问好。

“有些紧张，这是我年轻时候才有的情绪。”

老仆人的余光里看见主人脸上肥硕的皱纹紧紧绷起。

“平时这个时候我该喝上一杯热红酒暖暖胃，孩子们应该从厨房送来精心准备的小点心来讨我欢心，

这样我就能松松手指头落下一些家族吃剩下的残渣让他们去奋力争抢，这样我还能再看一出喜剧。”

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响起，阿德林家族子嗣的哀嚎声穿透厚重的大门。

老仆人看见主人捧着自己的大肚腩没了说话的兴致，他也自觉地闭上嘴不再多嘴。

墙壁上阿德琳家族的标志成了一团污渍，往日干净的表面涂上一层红漆，浓郁的铁锈味徘徊在这里。

房间里年轻的仆人们已经抱着武器去阻挡侵入城堡的敌人了，可惜半路上遇见了帝皇的天使、人类的阿斯塔特，全都化作陶钢战靴旁的尸体。

惨叫声渐渐消失，老仆人透过门下露着微光的缝隙看到光滑地板上反射出模糊的人影。

闭锁的沉重金属大门被暴力推开，夹杂了浓郁血腥味的冷风灌进密闭的房间里。

老仆人下意识地向前挪动想要挡在主人前面，可惜他太老了，才走两步就被身后主人油腻的身体挤开位置。

恍惚间，老仆人看见他的主人佝偻着身子，脸上露出谄媚笑容。

“基努.里维斯大人，这是阿德琳家族最重要的宝物，我想将它献给您。”

那是一个机械装置闭锁的盒子，它一直摆放在房间中央的桌子上。

虚伪、别扭、谄媚的模样让里维斯别过脑袋往后退一步，避免这个脑满肥肠的家伙把身上的油脂溅到他身上。

老仆人想起主人的那些愚蠢的子嗣，每天都在这里摆出这副样子祈求主人的宠幸。

除了阿玛登那个孩子，最近的几个月里他变得越来越好，渐渐地不来这里，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人，可惜在阿德琳家族，不是人渣就会被撕碎。

失去主人欢心的阿玛登被赋予了一个必死的任务。

作为主人最后的怜悯，他的妻子会被他的兄弟们继承，至于他未出世的孩子，也许能活吧，也许不能，谁知道呢！

“你认识我？”

“自然，吕凯乌斯、不现在应该称呼您为拯救星与基亚瓦尔双星执政官，帝国原体的义兄，您的名字和外貌我很早就了解了。”

“作为敌人之间的侦查？”

“不，应该是帝国的忠仆了解他的主人应尽的义务。”

立在侧面的老仆人人偷偷抬起眼眸，试图从那位年轻的掌权者脸上找出一丝欣慰的快感，可惜，脸上寂静的颜色。

‘啪嗒、啪嗒’

一个一瘸一拐，散落头发的丰韵女人走了进来。

缺少锻炼的纤细腿型不适应长途行走，半路上她被堡垒里的尸体绊倒数次，最重要的是她怀中的破损头颅为她带来了另类的困难。

老仆人眯起眼睛看着那颗熟悉的头颅，那是阿玛登.阿德琳的脑袋。

一股悲伤、扭曲、憎恨的味道弥漫开来。

老仆人很熟悉，那是过去每一个试图反抗主人的阶下囚身上所散发出的味道，他们的下场都不太好，老仆人只能在最后时候收拾他们糜烂的血肉。

这个女人是阿玛登的妻子，但她现在不是应该作为奖品在城堡里被他丈夫的兄弟们享用吗？

“大人，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让阿玛登的妻子继承阿德琳家族的一切，她未来新的子嗣也同样成为阿德林下一任家主。”

暧昧略带桃色行为的暗示，这位主人开始在曾经熟悉的领域发力。

“呵，我怎么会期望你们这种人会说出类似忏悔的话语，罗夏连长动手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房间阴暗角落里伫立的巨人抬起了爆弹枪口。

老仆人曾经见过那些被爆弹射击过后的样子，爆弹先会打穿人类身体，然后引爆周边的一切。

就像是，就像是过去他打扫人类残骸时候不小心被踩爆的眼球一样。

“等等，你不记得我了，我参加过数月前的宴会。”

‘嘭’

‘嘭嘭嘭’

老仆人的脑袋翻滚着、旋转着，焦黑的头颅撞碎在墙上留下一抹奇怪的颜色。

而他的主人在一瞬间被爆炸的高温蒸发，化作一团雾气均匀地笼罩在周围的环境上。

那个行动不便的女人被扑了一脸的血色液体。

碎裂的骨渣镶嵌在里维斯身前的灵能护盾上。

——

翌日，清晨的阳光撒进基亚瓦尔的巢都，工厂停工以后，笼罩住巢都的灰色雾霾都稀薄了不少。

基努.里维斯在上巢的塔尖里，找了一栋没有遭到重大破坏的楼宇，打扫一下便将两颗星球的所有政务转移过来，轻车熟路地处理累积的事务。

“我以为最后你会杀了她。”

说话的是马库斯.瓦莱里乌斯，他有些惊讶于里维斯最后的手下留情。

“为什么？她和她的丈夫虽然在过去同样有罪，但是他们及时的做出正确选择，而且她怀孕了，我没有杀孕妇的习惯，我的手段虽然冷酷但是不是没有底线。”

说完，一直埋首在书山文海中的里维斯抬头看了一眼马库斯，难道在外界他的形象如此残忍了？

“当然了，正好可以拿她做一个长期诱饵，安排点人手盯着她，如果有些残余的旧势力想要联系她，你自行处理。”

手指头一勾，另一边尚未处理的公务慢悠悠地飘到身前的办工桌上，这个房间里堆积着吕凯乌斯和基亚瓦尔两颗星球停滞了数天的公务。

“科拉克斯呢？他出发了吗？”

“原体带着阿斯塔特军团驶向了奥特拉玛星域，他选择率先去马库拉格行星会见基利曼大人。”

基里曼一名早于科拉克斯回归的原体，帝国人数最多的阿斯塔特军团，极限战士军团的领导者，奥特拉玛五百世界的主人。

“我知道了。”

里维斯抬起头望向窗外，那个方向是基亚瓦尔行星的曼德维尔点。

银河系太过于广阔，人类的飞船需要花费无数的时间才能来到宇宙的另一头，黄金时代的人类开发了一种通过亚空间航行的方式在极短的时间里进行长距离跃迁的方式。

曼德维尔点是一颗行星周边进行亚空间跃迁的最好、最稳定的位置。

暗鸦守卫军团的旗舰，荣光女王战列舰‘帝皇之影号’正带领庞大的舰队正在进行亚空间跳跃准备。

昏暗的舰首内，科拉克斯回望着基亚瓦尔行星的方向，他和里维斯的目光恍若穿透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相互看见了对方。

舰船上隔绝亚空间影响的挡板渐渐落下，巨大的身影转身进入舰船的深处，在那里，他那些缺失了一百多年陪伴时光的子嗣们还在等着他。

里维斯也回过神来，低头处理起繁多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