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巽前辈

这块大地是如此的博大、深沉,和厚重。

拥有身体的肖安,像一匹野马放肆地奔跑在大地上。

驰骋的感觉,有参照物对比出来的移动感,真爽,真真实。

“竟然……没有风!?”

突然,一种潜在的意识,让肖安觉察到这个新世界的不足之处。

迎面而来的不是风——没有风!

这里压根不存在空气。

同时,肖安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没有呼吸的人——活了大半天,原来自己是个“死人”。

顿时,奔跑的他停了下来,静静地感受一下他这个大活人。

他不是没有呼吸。

他胸腔一直有在做拓缩运动,只是鼻子里压根没有气进出——原来错不在我,错在环境。

是这个新世界没有空气,它有罪。

“等一下,为什么我会有呼吸的动作的?”

这个身体是乾给的,只是一个躯壳而已。他在给我这副躯壳的时候,压根不知道人体有何功能,也不可能会在意识里给我设定这些功能。

那么,这个呼吸的功能,是怎么来的?

“难道,是我潜意识里生成的?”

肖安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胸膛,这真是他的胸膛,属于他的身体——突然,他看到胸肌上的纹络,甚至是毛孔。

“这些细节,乾不可能在一瞬间,都会照顾到啊!”

肖安有些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胸膛。

这是真实的,有肌肤的,有触感的,胸膛。

更惊奇的是,伸出的手,他看到了手掌心上的“川”字纹,还有手指上的螺旋纹。

这是先前没有的,这会全都有了。

“这是怎么来的?难道,都是我潜意识之下生成的吗?”

不仅出现了指纹,头发,连牙齿都慢慢长出来了,甚至——做为男人的象征,也随之出现了。

“啊,这……”惊喜交加的肖安,难以抑制住心中的狂喜,他隐隐约约悟到了,原来潜意识里的东西,真的会慢慢激发出来,变现出来。

换言之,后天真的可以改变先天。

乾给了他先天的身体,但通过潜意识的激发,像雕塑一样,改良,改变,他最终还是把原来的自己,给刻画了出来——他找回了自己,也做回了自己。

肖安高兴坏了。

“这块大地,是坤的杰作?”

就在肖安欣喜若狂之际,耳旁出现了一个新的声音。

这次,他有耳朵,他认为是耳朵听到了声音。

劈开的混沌,上方还是模糊的一片,大地上除了肖安之外,别有他物。

“明明听到有人说话,却看不到人?”肖安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找回了自己,做回了自己,是一个人,以人的视角去感应这个环境。

“我在,我一直都在,你为什么会看不到?”对方出声提醒肖安,“不,你为什么要认为,你应该要看得到我才对?”

确定一个人的存在,一定要看得见吗?

这一提醒,让肖安醍醐灌顶。

对啊,他原本的身体,是这个混沌的状态,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个身体里。他不需要耳朵就能听见声音的,不需要眼睛就能“看”得见对方的存在。

但有了人体之后,肖安潜意识里认为,必须通过眼睛才能看见对方的存在,必须通过耳朵才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原来人体,它把我原本无所不能的能力,给局限起来了。”

“你不是第一个拥有身体的人。”因为有身体,对方很容易通过表情,揣摩到了肖安的心理活动,他告诉肖安,“坤有过身体,是一座大山。”

肖安一愣,差点没回过神来。

这世上竟然有人,愿意把大山作为自己的身体,真是够奇葩的。

千年不挪,万年不动的,能有什么乐趣可言,还不如一棵树呢,好歹一阵风吹来,还能摇几下跳个舞。

“等一下,你说的坤,就是帮我化生出这块大地的那个?”

“除了他,还能是谁?”

原来他叫坤。

肖安想到他可是赋予大肉球的身体,而毫无所谓的家伙。

“什么身体不好,他偏偏用一座大山做为自己的身体。”肖安理解不了。

拥有人体,就会获得做人的快乐。拥有动物的身体,就会获得做禽兽的快乐。可拥有大山的身体,有何快乐可言?

“坤要的是恒久的身体,”对方告诉肖安,“但大山也不恒久,哪怕赋予坤身体的家伙并没有出定,大山也是慢慢衰败,最后消失。”

对方这话吓了肖安一跳。

“赋予坤身体的家伙没有出定,大山也会衰败和消失?”肖安刚刚获取到的某个定律,似乎被动摇了,“意识里认为存在的东西,不是要等创造者出定之后,才会消失的吗?”

只要不出定,那不就是永恒的吗?

“这要看时间了,时间太久远,大山也会消失。”对方道,“哪怕创造者没有出定,也会消失。”

沧海桑田,海枯石烂,连大山也会有消失的一天,这——

肖安看看自己的身体,再看看脚踏的大地。这么说的话,乾、坤不出定,这身体,这大地,也可能会自己消失了?

哎,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永恒的呢?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呢?

“你不要慌,本来无一物,也没什么可惜的。”对方安慰道,“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不灭的东西,唯一不灭的,就是混沌的状态,那才是我们原本的样子,一团知觉。”

原来那混沌的状态,没有实质,也不是虚无,它就是一团知觉。是我要有身体,是我要有这大地,这才劈开了混沌,局限了自己。

“你懂得真多。”肖安消化了一会,只得感慨地道,“让我受益良多,悟了不少。”

可是,可是我仍然认为还是做人比较快乐。

“年轻人,不要太依恋色身,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对方继续疯狂输出,“回归我们无所不能的原样,又何来患得患失,以及种种忧愁?”

“所以,你也准备入定了?”不管对方如何成吨地打出悟道之力,肖安一击要害。

“是的,我这次入定,也不想再出定了。”对方自报姓名道,“我叫巽(xùn),你可以叫我巽前辈。”

巽前辈想要肖安记住他,可肖安却拿来大用:“巽前辈,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帮我实现。”

“我凭什么帮你呢?”巽前辈不乐意地道。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没有什么是不会消失的,但是我能永远记住你,巽前辈。”

“你想我帮你什么?”

“帮我实现风,实现空气。”

“风?空气?”

巽前辈明显一愣,大概没见过风,也不知道空气?

肖安想做个范本给对方看,发现这确实有点难度。

“水,你知道吗?”肖安想拿水的形态进行启发。

“不知道。”

不知道?你竟然连水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哦,你这也不是活,你这是半死不活。

“这样吧,你入定前,请在意识里认为在这大地之上,充满着一种无形的质,无时无刻不在骚动。”

肖安给出一个模糊之极的提示,没指望对方能帮他实现。

可没想到的是,肖安高估了巽前辈的认知,却低估了他的领悟能力。

“无形的质?无时无刻不在骚动?是这样吗——”巽前辈在意识里,给这片大地上赋予了一种无形的质,扰动的质。

肖安的鼻孔明显有气息在进出,他惊呆了,不相信巽前辈真的生化出了空气。

赶紧跑起来,果然迎面而来的,是吹拂脸庞的风,还把他头发拉得长长的,飞扬而起。

“对对对,正是这样。”肖安欣喜地大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