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我看你真的是要反了天了！”

赵光裕看着赵深真的跨出厨房门，打算朝着院门走过去的时候，铁青着一张脸吼了一声。

“你现在要是真敢走出这个家门，那你这辈子都别再认我这个爹！”

赵光裕吼完，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张长英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他，帮他拍着后背顺气。

“老二！你到底是怎么了？”

赵龙也一瘸一拐的追了出来，总是一张温和的“老好人”脸上也带着怒气：“不就是少吃一顿早饭么，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大家都少吃一些，都让给谭二妮吃，你看行吗？要是还不行，我晚饭也不吃了，都让给她吃，行不行！”

说完，装作不经意的往谭凝那边瞪了一眼。

谭凝就当没看见。

赵深垂着视线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二啊，你从小就话少，但非常听话，”张长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说话的时候带着很浓的哭腔：“这两天你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吗？”

突然被隐喻的谭凝：“……”

谭凝一直跟在赵深身边，虽然她也看不透赵深此时的表情下面到底藏着怎样的情绪，但她能感受到他们越说，赵深的眼神似乎就越冷漠。

这边赵家的人又哭又喊的还在继续劝赵深。

赵龙上过几年学，就扯了一大堆有关孝道的大道理开始讲，那边赵刚虎视眈眈的盯着谭凝，像是只要她敢拉着赵深出家门，他就能扑上来咬她一口。

而制造这场风暴的人此时直挺挺的站在院子中央，不说话不接茬。

“这是干什么呢？”

“怎么这么热闹，不会是赵深的媳妇儿又怎么了吧？”

赵家的人全在阻止赵深出去找大队长，没想到大队长自己来了。

不仅大队长郑大树来了，他身后还乌泱泱跟着好些人，这些人也听到了赵家的热闹，原本蔫嗒嗒的眼神此时也明亮了不少，一个个往赵家院子里挤。

而赵光裕在看到郑大树的瞬间，差点当场撅过去。

“怎么了？”

郑大树有些莫名其妙，没太搞懂赵家人这是在干什么，他过来也是想叫赵光裕他们去公社那边开会。

这两天就要秋收了，公社那边说要开个动员大会动员一下。

没想到还没走到赵家大门口，就听到一阵吵闹声。

“郑叔，”一直没开口的赵深终于有了反应，抬头将视线转向郑大树这边。

“老二！你敢！”

没等赵深后面的话说出口，张长英就尖叫着喊了一嗓子，周围的人先是被吓了一跳，接着看热闹的心情更盛了。

“我要分家，麻烦郑叔你帮忙出一个分家的文书。”

赵深像是没听到张长英略显凄厉的叫喊声，依旧面无表情的将后半句话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他话音刚落地，张长英就直接拉长嗓音哭了起来。

“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我这辈子是造的什么孽，娶进门了这么个搅家精……”

郑大树也有些傻眼，怎么突然就要分家了？

其他看热闹的人也没想到赵家居然闹着要分家。

而且提出来要分家的人，还是一向憨厚话又少的赵老二。

今天这太阳真的是要打西边出来了？

四周吵吵嚷嚷的，赵深的态度倒是坚决，跟郑大树说完话就闭上嘴不言语了。

“赵深啊，你也是叔看着长大的，所谓家和万事兴，一家人之间磕磕绊绊的也是难免，没必要闹到分家这一步吧，”郑大树还想劝一劝。

“就是，”一个和张长英关系挺不错的婶子也跟着劝。

不过，她原本就看不上谭凝，觉得像谭凝这种长相的女人，天生就是搅家精，当初在得知赵深要娶谭凝的时候，没少在张长英那里编排她。

“你爹妈养你这么大多不容易啊，你可不能被狐媚子迷了眼，就当白眼儿狼！”

她这话一出口，张长英“哭坟”一样的嗓音扯得更长更大声了。

周围其他婶子连忙过去扶她劝她。

“赵二，你看你把你妈气成什么样儿了，你爹妈还好好活着呢，分什么家？”

“是不是你这个新媳妇搅和着让你分家的？我当初就说娶媳妇要娶贤惠的，这个谭二妮一看就像个搅家精！”

“再说了，你大哥的腿这样，你闹着分家你就不会心里有愧？”

这句话是一个和刘巧云娘家有亲戚关系的女人说的，她话音未落，刘巧云就开始抱着三个孩子哭上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的腿是因为你才成了这个样子的，你就该养活他一辈子！”

原本有些和赵深关系好的人还想帮着他说几句话，但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下溪村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小，一百多户人家在这里住了几辈子了，哪家哪户有个什么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有关赵家的事虽然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但还记得很清楚。

大概赵深六七岁的时候。

跟着他大哥赵龙他们去山里玩，结果因为他调皮就爬到了树上，脚下没踩稳掉下来砸到了比他大四岁的赵龙的腿上。

赵家那会儿也穷，没钱给赵龙看腿，后来赵龙的腿就瘸了，每到冬天下雪的时候还会疼。

因为这件事情，赵光裕差不多得有四五年没和赵深说过话，张长英也没给过赵深什么好脸色，直到赵深十四五岁能帮着人家修房子，也能跟个大人一样挣满工分了，赵家人对他的态度才慢慢好了起来。

当然，外人只是大致听说了一点，具体他们在家里是什么样，也没什么人清楚。

反正，大多数人虽然嘴上说张长英明明是亲妈，对赵深还不如后妈，大冬天不给孩子穿棉衣也就罢了，还动不动不给他饭吃，但心里却觉得不可能有人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

毕竟都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当妈的怎么可能不心疼？

再说了，赵深也是该！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爬树？

爬树也就罢了，掉下来的时候还照着自己亲大哥的腿来，这不是作孽么！

人群因为赵龙的腿又叽叽喳喳的议论了半天，总结下来就一个意思：“你把你大哥害成这个样子，现在为了新娶的媳妇要跟家里人分家，真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儿狼。”

就在一部分人的话越骂越难听的时候，赵深突然转身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人堆后面的赵龙。

他的声音不大，嗓音还有些低，但出口的话却穿过鼎沸人群直直闯到了赵龙的耳朵里。

“大哥，你不说两句么？”赵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