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在公子成蟜那气势恢宏的府邸前,郦食其孤身一人从容走来,双手空空,并未携带任何物件。
成蟜府上的管事赵吉来到府门迎接,见郦食其到来后,赶忙迎了上去。
赵吉的目光不住地放在郦食其身后,还左右来回打量了好几番,确认确实没有什么回礼之类的东西后,眉头皱了皱,心中暗自腹诽。
“这郦食其也太不懂礼数了,前来拜访我家公子,竟然两手空空,莫不是根本没把我家公子放在眼里,如此行径,实在是有失体统。”
赵吉越想越觉得不悦,可面上又不好发作,只能强压着心中的不满,带着郦食其继续往府内走去。
成蟜此时正在后院练习剑术,听闻郦食其前来后他放下手中长剑,微微抬眸,起身回到自己房中。
客厅内,郦食其安静地等候了些许时辰,目光四处张望着。
不多时,公子成蟜换了身衣衫后缓缓进入客厅。
郦食其见状,赶忙起身,恭敬地作揖行礼,口中朗声道:“在下吕府食客郦食其,见过成蟜公子。”
嬴成蟜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却并未移开,而是细细地打量起郦食其来。“这郦食其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却能成为吕府的食客,想来绝非泛泛之辈。”
嬴成蟜安然落坐于主座,身姿挺开门见山地询问其今日来意。“郦先生今日亲自前来,想来是阿轲有所安排吧?”
郦食其心中暗自诧异,暗想到这公子成蟜真的性情耿直呢?还是急躁呢?
郦食其微微欠身,脸上浮现出谦逊的笑意,说道:“成蟜公子,在下今日冒昧登门,实乃在下本人想专程前来拜访公子。昨日公子差人送来的珍玩,吕轲公子已拜领,那些东西美轮美奂,确实让人欢喜得紧。”
说话间,郦食其微微眯起双眼,声音略微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在下平生最好这些珍宝,不知公子从何处得来?若能告知,在下感激不尽。”
嬴成蟜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到了郦食其的心思。他微微抬手,命侍从速速取来两座精致华美的玉坠。
嬴成蟜将玉坠递与郦食其,大方说道:“先生既然喜爱,这两枚玉坠便赠予先生。”
郦食其见状,欢喜异常,连忙双手接过,眼神紧紧盯着玉坠,反复摩挲,爱不释手,口中还连声道谢。
见郦食其眉眼间满是愉悦之色,嬴成蟜心中暗自思忖时机已到,便不动声色地微微调整了下坐姿,看似随意地开口,问道。
“听闻阿轲受了伤,也不知如今伤势如何了?阿轲与兄长向来是情谊深厚,怎会受此大难?”
郦食其听闻嬴成蟜的询问,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像是下意识地叹了口气,缓缓答道:“唉,我家公子伤势着实颇重,那三十杖刑打得着实狠了些,如今怕是要在床上躺上月余才能慢慢恢复元气了。”
说着,郦食其又压低了些声音,凑近了些许,看似不经意地透露道:“这两日公子心中满是愤懑,时不时便埋怨王上不顾旧情,下了这般狠手,着实让公子心寒。”
“此番仗刑后王上久久未派人来探望,公子这心里呀,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释怀咯。”
嬴成蟜微微皱眉,脸上满是惋惜与认同之色,顺着郦食其的话连连点头附和。
“是啊,吕轲与兄长自幼相识,多年来情谊深厚且稳固,本是那等推心置腹的交情。不曾想兄长竟如此不念旧情,先前将吕轲发配到那偏远的蜀郡,已然是够绝情了,如今竟又施以杖刑这般重罚,当真是个心冷之人呐,实在令人寒心呐。”
说罢,嬴成蟜轻轻摇了摇头,似是对嬴政的做法极为不赞同。
郦食其微微抬起头,说道:“谁说不是呢?我家公子此番回咸阳本打算将轻舟商会的生意拓展到各国。韩国与赵国距离秦国最近,自是首要之选,公子本想与秦王好好商议,确定各国代理之人选。可谁能料到遭此无妄之灾,如今公子与王上心存芥蒂,这计划也只能暂且搁置了。”
嬴成蟜听闻此言,眼中精芒一闪,那眼神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心底已然打起了算盘。
轻舟商会可是日进斗金的存在,若能将其在韩国的代理之权揽入怀中,凭借商会雄厚的财力与人脉,对于自己势力的发展无疑是如虎添翼,好处多多。
而且还能凭借着商会这层关系把吕家绑在自己船上,有了吕家相助,任凭赵姬与昌平君如何运作,他在朝堂上都能高枕无忧。
略作思忖后,嬴成蟜微微坐直了身子,朝着郦食其朗声道:“郦先生,不瞒你说,本公子在韩国那边还是颇有些势力的。若轻舟商会有意在韩发展,本公子自信能保其周全。”
郦食其心中窃喜,可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波澜不惊的模样,故作犹豫地开口说道:“成蟜公子,您的意思在下明白,您确实是个极为合适的人选呐。只是这轻舟商会的代理人向来只从各地的商人中挑选,还未曾用过朝中之人。”
“至于原因,轻舟商会自创立以来,便秉持着不涉及朝堂纷争的原则,一心只专注于商业经营。若选用朝中之人做代理,怕是难免会牵扯进朝堂上的诸多是非当中,这于商会的长久发展不利。”
“再者,商人本就精通生意之道,知晓各地市场行情,懂得如何去拓展人脉、运营生意。商人作为代理能凭借他们的专业与经验,最大程度地发挥商会的商业作用。”
嬴成蟜微微摆了摆手,说道:“郦先生,此一时彼一时。在秦国本土,依照过往的规矩一直选用商人做代理倒也无妨。可这到了他国,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嬴成蟜稍稍坐直了身子,继续说道:“要知道,对于轻舟商会而言,在他国拓展,自身的安全保障是至关重要的。商人嘛,他们大多只精于盘算生意上的往来,可若遇到些个心怀叵测之人的刁难,或是当地势力的侵扰,他们哪有那个能力去应对呢?”
“但选本公子则不同,我在韩国是有些根基和势力的,有我出面做这代理,定能护得商会周全。”
“郦先生若是拿不定主意可以回府与阿轲商议,阿轲向来精明,定然知晓其中的难处。”
说罢,嬴成蟜微微向前倾身,压低声音又道:“先生与阿轲亲近,还望能在吕轲公子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若能促成此事,日后定当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