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仪年间,宇文耀德上位,正值乱世,前皇帝留下一堆烂摊子交于耀德处理,周边战乱不断。但耀德上位后明智英勇,又得善战的袁氏一族鼎力相助,仅用了五年,就让大部分叛贼缴械投降,稳定住了朝中动荡的局势。
一天午夜,下着淅沥的小雨,时不时还有几道雷忽悠悠的劈下来。一伙山贼正准备在林间劫车,他们点着灯潜伏在密密麻麻的树丛中,穿过树丛,远处似乎传来几声啼哭。
“洛老六,你听没听到好像有啥声音”一个十余岁的少年手里拿着馕饼用肩膀蹭了蹭旁边的少年。
“什么洛老六,洛老六的,成天没大没小的,我是你哥,论辈儿你得叫六哥,臭小子。”洛六说完用力拍了拍少年的头。
“你就比我早捡到一天,凭什么啊?再说,你个儿还没我高呢,我不服,就不叫!”少年朝洛六摇头晃脑的做了个鬼脸。
洛六白了他一眼,随后说道:“你刚刚说那声音我也听着了,但是这个点儿,伸手不见五指的,这山间除了我们,怕是没人敢出来吧?”洛六说着,慢慢靠近少年身后用阴森的语气说着:“除非,是那山间横死的鬼,要出来吸了你的魂!”说完他突然用双手拍在少年的肩膀上。
少年吓了一跳,险些没叫出声来,他回过头一脸气愤的看着洛六颤抖着说:“好你个洛老六,净会吓我!我,我,我才不怕鬼呢!”
洛六大笑一声,不屑的瞟了少年一眼,挑衅着说:“洛七你这胆子也太小了,这么大的人了还怕鬼,敢不敢跟我去找找啊?”
洛七听完,气不打一处来,虽然心里怵得慌,但还是稳住嗓门对洛六说:“找就找!谁怕了!”
洛六看洛七这架势,顺势拉着洛七便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刚走没几步,洛七突然停了下来,叫住洛六:“咱俩就这么走了,被爹发现了咋办?我可不想屁股开花,要开你开。”
洛六听完骂骂咧咧说道:“现在这个点儿估计还得半个时辰那马车才到,我俩快去快回不就得了,就算赶不上劫道,天亮了咱俩再回去,就说走错了路,爹他们今天这票这么大,一高兴,哪顾得上我俩啊。”
洛七听完点点头,便跟着洛六,往密林走了。
两个人走了小一会儿,发现那声音越来越近了,心里也紧张起来,只听见密林前方传来河流和呼呼的风声,其中还夹杂着小孩的哭声,声音弱弱的,听起来更是渗人。
“六哥,我看我俩还是回去吧,这要是真遇到了吃人的妖怪,我可不想那么年轻就死在这儿啊。”洛七拉着洛六的衣服,躲在洛六身后。
“洛七七,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洛六又轻蔑的瞟了洛七一眼,随后还是叹了口气说:“这不是有你哥我呢吗,要真有妖怪,哥拖住他让你先跑总可以了吧。”
洛七突然感动,站在原地感慨道:“还得是我哥。”往前一看,洛六已经往前走了,他又弯下身子快步跟上去,“六哥等等我啊你!”
两人往河边望去,什么也看不见,洛六顺手从包里掏出一个火竹灯,在屁股上擦了一下便点燃了,“那石头后面好像有东西。”洛七指了指一块河边的大石头,洛六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两人慢慢往石头靠过去。
透过微微的火光,只见一个竹篮漂浮在河边,应该是刚好被这块大石头截住了,不然鬼知道还会飘到哪里去,两人合力将竹篮捞了上来。竹篮中放着一个小孩,小孩身上裹着棉布,不知是见到人了,还是见到光了,这会儿小孩也不哭了。
“哥,这个小孩长得好漂亮啊!白白净净的!你说,咱带回去给他卖了,肯定值不少钱!到时候爹是不是得逮着我俩一顿夸!”洛七双眼冒光看着洛六。
“卖个鬼!咱们这洛洲战乱刚停,谁家买得起小孩儿啊,你这个猪脑子能不能想点有用的啊!”洛六用手戳了戳洛七的脑袋。
“洛洲没人买,别的州指定有啊!现在富贵人家不都喜欢白白净净长相漂亮的小孩吗?咱们转手卖到别的洲不就有得赚了!”洛七委屈着说。
“现在出城入城都差得严,被查到可是要去大牢里吃牢饭的,搞不好到时候脑袋都没了!”洛六看着洛七很铁不成钢的说着。
“那要不,咱们带回去,当童养媳去?”洛七看着洛六贱笑着说。
“还童养媳,你看我削不死你!”洛六牙痒痒,锤了洛七一下,看了看竹篮里的小孩,又看了看洛七,说道:“还是先带回去吧,问问爹怎么办,总不能让这小孩呆在这儿吧,这山里动物多,万一叼去吃了,也怪可怜的。”
洛七听完点点头,二人便往回走,可走着走着找不到大部队的方向了,天色也蒙蒙亮起来。
洛七跟在洛六身后,他拉了拉洛六的衣角,对洛六说:“六哥,不然咱们先回去吧,也不知道爹他们劫道往哪边去了,咱俩先回大营等他们回来吧。”洛六点点头,两人便往大营的方向走了。
二人回到大营,天已经大亮了,营中几个烟囱冒着炊烟,营中的几个女人在做饭,时不时从厨房里传来几声嬉闹。
兄弟二人悄悄抱着小孩来到父亲住的大帐中,大帐陈设颇为丰富,但几乎都是山间兽皮所制,床和柜子应该是从哪户受难的大户人家搬来的,与身旁的东西显得格格不入,是有些豪华了,镜柜上摆放着许多珠宝,两人将竹篮放在床上,躺在一旁,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从远处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气冲冲地吼到:“那两个小子是不是偷跑回来了!看我不打烂他俩的屁股!”
兄弟两人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跑到帐帘口趴着偷看。“糟了,是爹回来了,看这架势,我俩屁股保不住了。”洛七看着洛六两条腿直打颤。
“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他!”洛六看着洛七,一脸的视死如归。“既然躲不掉,你就替哥哥好好挨顿打吧!”说完,洛六把洛七推出帐帘。
“洛—老—六!你—混—蛋!”洛七七看着洛六边叫着一屁股摔到帐外,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靠了上来,洛七七吓得浑身发抖,他缓缓抬起头,只见一个胡子拉碴的高大男人站在身后。
“阿..阿...阿....阿爹。”洛七颤抖着叫出声来。那壮汉一把将洛七七拎了起来,朝帐中走去。
“洛六!说吧,你俩谁的主意?临阵前给我跑了,胆子就那鸡崽儿小,怎么当我老黑牛的儿子!”老黑牛边说边拍洛七七的屁股。
洛七边哭边喊:“都是我哥的主意,阿爹我是被我哥要挟的,呜呜呜呜呜。”
正在这时,床榻上的孩子突然大声哭了起来,老黑牛听到声音,将洛七七放了下来,往床边走去,他来到床边,看了看竹篮里的孩子,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慈祥起来。他抱起孩子:“哦,不哭不哭,让我看看是谁吓到我们小宝宝了,不哭啊不哭啊。”大黑牛说着,用粗擦的手指摸了摸小孩的脸蛋,嫩嫩的滑滑的,甚是惹人怜爱,这招似乎真的管用,小孩伸手抓着大黑牛的胡子,咯咯的笑了。
旁边的洛六洛七和山匪们都看傻了眼“老大被你俩气疯了?”一个小山匪问洛六,洛六咽了口口水,摇摇头。“不道啊。”他小声地说。
黑牛放下孩子,回过头来,脸色又一变,盯着洛六洛七,问道:“孩子是你俩带回来的?”
洛六疯狂摇头,洛七疯狂点头,两人相视一望,洛七疯狂摇头,洛六疯狂点头,这下尴尬了。
黑牛把头一沉,走到二人面前,“你俩把事情说清楚,阿爹不打你们。”黑牛压低了声音。
两人把捡到孩子的经过都告诉了黑牛,黑牛摸了摸两人的头,说道:“是爹的好孩子,知道是条命,这次阿爹我不怪你们。”
洛六洛七见状,松了口气,洛七七这个时候不知道脑子抽的什么风,突然说:“阿爹,你看这孩子长得那么好看,不然留下来给咱当童养媳吧,大营里本来就没几个小女娃,我们兄弟十二个都是男孩,这以后说不定都没媳妇儿。”
黑牛拍了下洛七七的后脑勺,凶巴巴的说:“想什么呢你,你阿爹我就没个女儿,这以后就是你们的妹妹!你们谁要是欺负她!我让谁屁股开花!”说完便抱着竹篮和孩子走出帐去。
洛六在一旁小声嘲笑着说:“都说了,爹指定不会给你留着当媳妇儿,挨揍了吧。”
洛七七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洛六把他推出去:“好你个洛老六!刚刚的事还没找你算账,还敢笑话我!”说着要跟洛六一决高下,洛六撒腿就跑,“洛老六!你别跑!给我站住!”洛七七追了出去。
黑牛抱着孩子来到营院里的高台子上,叫来了全营的人,要宣布他有女儿这件事,院子一下子热闹起来,男女老少都来了,只是女人少得可怜。
“弟兄们!打今儿起,我黑牛也是有女儿的人了!以后她就是咱们营的小公主,洛十三!”黑牛激动地说着,把手里的小孩举了起来,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
“好啊!好啊!营里终于有小女主人了!”弟兄们都欢呼起来。
“今天咱们收获颇丰,又得了个小女儿,今晚开大席庆祝庆祝!也犒劳犒劳弟兄们!老鹰你从今天的货里抽出三成,准备大席,剩下的再给村里的百姓送去!”黑牛朝着台下的兄弟们高喊,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应到:“好勒!”
又是一片欢呼雀跃的声音,大家都在嘴里喊着:“洛十三,洛十三........”久久才散去。
黑牛抱着洛十三来到营边的一个帐子里,这里是老军师的住处,只见老军师坐在木桌前,清点着营中账目,老军师一身灰色的长袍,见到黑牛,拄着拐杖迎了上来。
“刚刚院里好热闹啊,黑牛总领,有什么事啊?老朽这耳朵不太好使了,这腿脚也.......”老军师还没说完,便被黑牛打断。
“我还不知道你吗,老方,你不来也没啥事,我这不专程找你了吗,给你看看我的宝贝。”说着黑牛把洛十三抱到方老的面前。
方老看着眼前这个孩子,摸了摸她裹在身上的布料,有些慌张的说:“黑牛总领啊,这布料摸着不像寻常人家用得起的呀,这孩子莫不是哪位达官贵人的,这要是被发现了,咱们营可要背上个拐卖孩子的罪啊。”
黑牛听完,看着孩子笑嘻嘻地说:“这孩子是洛六洛七那俩小子在河边捡到的,肯定是哪家二房生了女儿嫌晦气才不要的,不然,也不会丢河里,你就放心吧,再说到了咱黑牛营就是跟我大黑牛有缘分,她阿爹阿娘不要她,我黑牛要。”
方老听完摸了摸胡须,微微点点头,看着黑牛说:“虽是如此,但是咱们也一定要多加小心。”
黑牛急着说:“知道了知道了,我来找你是有大事,这是我第一个女儿,叫洛十三有点太糙了,咱这营里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想让老方你啊给她取个名字。”
方老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黑牛,说:“这孩子看着聪明乖巧,长得又好看,希望她以后做什么都能精通,名巧巧,就叫她洛巧巧吧。”
黑牛听完很是高兴,看着怀里的孩子笑着说:“以后你就叫洛巧巧咯,我是你阿爹黑牛,营里有你十二个哥哥和叔叔阿姨们,以后这里就是咱们家了,咱们洛巧巧的家,咱们巧巧呀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长大啊。”怀里的巧巧也咯咯地笑。
夜晚很快就降临了,营中生起篝火,大家围绕在篝火旁跳舞,欢呼,喝酒,帐中的桌凳都抬了出来,其乐融融,黑牛抱着手中的巧巧,举过头顶,“兄弟们,洛巧巧!我的女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大声说着,仿佛想让这全天下都知道。
大家也都很开心,巧巧的那十二个哥哥,也都为阿爹快乐,巧巧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大黑牛的脸,看着大家的脸,她吃着手指,也和大家一起雀跃,欢呼声被挡在重重山林中,这一方田地便成了洛巧巧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