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谷黎阳突破到玉皮的同时。
山顶的漆黑夜晚中忽然间刮起了一阵凌厉的寒风，风中还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嘶吼。
嗷！！
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爬动的声音，似乎有一个无形的猛兽正在屋子外面不安的晃动着。
咻咻咻……
它狂暴的吐了一会气，接着不甘心的转身走了。
也正是在它转身走的同时，谷黎阳睁开了他的眼睛，随着实力的突破，他的眼白之中如今条条血丝。
谷黎阳刚刚突破还没来得及适应自己的力量，他刚才也不慎把自己的气息泄露出去了几次。
正是他的气息才引来外面的异变的，谷黎阳心中明白这个因果关系。
与此同时谷黎阳正翻找着方子昂的破碎记忆，他犹如一个正在吸水的海绵一样在迅速补齐他对这个时代的认知。
和之前方子昂大段印象深刻的记忆一股脑的涌入他的脑海中不一样，现在谷黎阳正在耐心的寻找着他记忆深处那些有用的信息。
和方子昂这个纨绔子弟不同，谷黎阳关注的当然不可能是他这个世家子弟最喜欢的衣食住行，他对这些毫不在意，他只想知道更多和终南山有关的细节。
也正是在这个寻找的过程中，谷黎阳的眼神也变得越发幽邃。
他找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有一个疑问其实已经藏在谷黎阳心里很久了，那就是为什么在一开始前身贺君的记忆里面，对于仙人的所有印象都只有恐惧。
要是只他一人也就罢了，可是这种对于仙人的畏惧极为的广泛，终南山脉附近的所有山民，只要一提到仙这个字都会吓得浑身哆嗦。
他们为什么这么恐惧？
谷黎阳可是和和那个面容格外衰老的仙人见过一面，虽然当时四周的氛围也非常的奇怪，但谷黎阳并没有感受到什么让人格外恐惧的东西。
顶多是和谷黎阳想象中的仙风道骨的形象有些区别罢了。
如果这位仙人真的是一位喜欢屠戮凡世的恶仙，那四周的高门大族不可能忙不迭的把自家子弟送上山，贺君也不可能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选择上山。
所以他们都在恐惧什么？
在贺君的记忆里面，谷黎阳找不到有用的答案，但是当开始细细的翻阅方子昂的一生的时候，谷黎阳开始初步理解了。
方子昂出身高门大户，他家里就有长辈是曾经寻仙失败的童子，对于仙法的理解他自然比谷黎阳深刻的多。
甚至包括这山上的重重禁忌。
当今之世，太古已远，然而天地间依然有仙人留存，仙迹并不渺茫。
这众多仙人中有善有恶，有大方有吝啬，终南山上的这位仙人毫无疑问在所有仙人算是大方的一位。
从他愿意广开山门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但与此同时他也是极其古怪的一位。
学了他仙法的也不能自称是他门下的弟子，只能是童子，而且这山上处处危险，雾气之中更是妖兽遍地，但仙人却仿佛视若无睹。
只是任由门下的童子用他们的生命去探索一个又一个禁忌，似乎对这些童子不屑到了极点，然而与此同时又约束着他们不要相互厮杀。
既要又要，古怪至极，而且对于门下的弟子什么时候算是拜不成仙，被他驱逐下山也没个标准。
谷黎阳也只能从方子昂的模糊记忆中看到他那些拜仙失败的长辈的下场。
单单从外表来看，他们和普通人并没什么区别，反而因为修炼了仙法的缘故在平日里还颇为健康。
寻常的看门护院万万不是他们的对手，就连各城池之间闻名已久的武道强者也不敢和他们切磋。
可是一旦到了晚上，他们的身影就消失无踪了，方子昂从来没在夜里见过他的这些长辈，家里的其他人对于这些拜仙失败的长辈也都提防至极。
最明显的一件事情就是这些长辈的实力明明极其强大，可是家里的任何人却都没有想着用这些长辈来庇佑本族。
甚至就连大量的抛头露面都不被允许，他们平日里看似自由自在，但哪怕是方子昂这个纨绔子弟也能看出来，有一层无形的圈束缚着他们的活动轨迹。
他们不能离开那个圈外。
所以，这些长辈还是他们自己吗，又或者说，他们还是人吗？
谷黎阳感受着体内高速运转的气血和正在不断得到锤炼的身体，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仙法着实强大，可是这种直接吞人神魂、断人因果的法门，它和仙有什么联系吗？
那老仙人说的话又是否是真的？
这些问题方子昂的记忆也无法给谷黎阳带来答案，但是和这些一心想着求仙问道的家伙不同，谷黎阳对这山上的仙可没有像他们一样的浓厚滤镜。
他在的时代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年后了，谷黎阳生活的那个年代，天下已无仙。
无论他们是主动离开，还是被时代淘汰，在谷黎阳他们这个时代早已经没有了仙人的位置。
这也正是他还在坚持武道境界的原因。
谷黎阳自己生活的时代，还有回溯中仙人依然存在的这个时代，两个时代交织在一起，他不知道哪条路是正确的，他也没有犹豫的时间。
那就两条路，一起走！
用仙法推动武道，一个人走出属于自己的路，大不了浪费一次回溯机会罢了，毕竟，这幻境中的身体可不是真实的自己，损坏了也不算太心疼。
心里这样想着，窗外的黑暗也开始变得更加深邃。
就在这寂静的漆黑中，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又突然出现了。
好像无数个虫子在爬动，又好像有许多圆球一样的东西在空气中跳跃，谷黎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一股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师弟…师弟你还睡着吗……白天的时候走的太急……有几桩事情我还没有交代……”
如同唱剧的戏子一样，这忽然出现的声音拉的很长，而且这声音谷黎阳很熟悉。
“邬梓铭。”
谷黎阳的嘴唇颤了颤，他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个名字说出口。
也正是在这时候，谷黎阳的鼻子忽然间闻到一种淡淡的血腥味，同时又夹杂着浓烈的臭气。
就像是腐烂的肉一样。
谷黎阳的眼睛依然死死的盯着窗户。
和上一次的古怪不同，这一次的窗纸上并没有什么人头浮现，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模糊的掌印却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楚。
从指尖到掌心，谷黎阳甚至能够清楚的看见淡黄色脂肪染出来的每一个纹路，以及这种脂肪往下流淌时的痕迹。
“师弟…开门呀师弟…我知道你醒着呢……你为什么不说话呢…我都闻到你的味了…修炼功法可不能操之过急呀…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