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还算是比较凉快,这群高考完,心已经飞到天涯海角的毕业生们可不会想着给学校节省电费。
一个个空调风机呜呜作响,冷气从敞开的门中涌出。
颜婉清双手搭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着那些走出校园的人群,不少情侣也不再遮掩彼此的关系,牵着手走出校园。
一阵暖风和冷气交汇,将她的长发吹的微微扬起。
“沈平......”
颜婉清没有转头,说了两个字又继续沉默,只是抚着栏杆的指节因用力而有些发白。
像是已经知道了他会做何回答。
这段关系沈平不打算再开始了。
已经知道结局是悲剧的故事,还有什么走一遍的意义吗?
颜婉清曾描述他们二人的关系是公主和骑士,充满了少女烂漫的滤镜。
但是沈平认为,他们的关系不过是富家千金和麻匪,让人家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当压寨夫人。
跟着自己学习该如何当一个合格的压寨夫人,学怎样过一个平常人该有的生活,让十指沾上阳春水。
所以说还是自己的问题。
他不是个好老师,误了好学生。
“婉清。”
“嗯。”
“对不起。”
颜婉清头又低了一些,无数嘈杂的声音伴着涌现的黑线吞没视线。
“没关系。”
像是终于听到了法官对自己的判决,反倒是一种解脱。
“是她吗?”
沈平知道颜婉清说的是萧瑾,她们二人从来就不对付。
“不是。”
沈平沉默了片刻解释道:“我现在还没负担起一段关系的能力。”
颜婉清转过头,看向沈平,视角中沈平的脑袋像是被小孩子用黑色蜡笔肆意的涂鸦了一般。
看不清那脖颈上的模样。
现实变成了油画,笔触不断游动。
另一个“自己”穿着一身白裙,双手环绕在沈平的脖子,侧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
像是找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宝物一样。
“嗯。”
“那,再见。”
“再见。”
说罢,沈平转身,走向靠在楼梯口的萧瑾。
萧瑾正抬头看向那早已空巢的燕子窝。
下楼前沈平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颜婉清仍站在原地看着他,一身白裙被风吹得微微飘起,面无表情。
不知怎的,他感觉那表情好似了无生机。
沈平的脚步不禁顿了顿,但稍微犹疑还是继续朝着楼下走去。
自己竟然下意识打算去哄颜婉清。
习惯真是害人不浅啊。
青春期时候总会有着各种的冲动,恋爱,中二,又或者是畅想着是选五道口还是中关村。
可惜这些冲动沈平一个也没跑掉。
清北是不指望了,他并没有着对于这样最高学府冲击的执念,更清楚自己跳跃的心思也并不适合潜下心来搞研究或者学习。
至于恋爱?
家人们,还是看看当初没有实现的中二梦想吧。
好吧,也不用想当年那些中二的梦想了。
重生。
不正是那些中二梦想照进现实了吗。
沈平叹了口气。
只是可惜自己没有变成光的战士、没有获得梦寐以求的小破表、符咒和面具、也没有开着超跑的红发御姐带自己去当屠龙勇士......
就这样纯粹的重生。
其实也挺不错,稳定没有什么冒险的正常日常不才是生活的主旋律嘛。
就像是很多的故事,小说,游戏总是不厌其烦的描写冒险热血,但故事之后却少有人说。
毕竟也只会是正常的且平静的日常。
当初为了未来的稳定,虽然大学报了文学系,但为了防止养不起俩人,毅然决然的在学习之余跟着美院教授学了绘画。
虽然不知道那时候脑子是咋想的,哪来那么多精力......
毕业了直接被学长带着进了二游工作室,结果没到两个月之前文案埋下的大雷直接爆炸,第三个月公司就直接破产。
什么公司速通传说。
而后几个工作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不可抗力因素莫名其妙的终结。
每次自己失业就会接到那小富婆的电话,说只要自己签订卖身契,就能获得不少于千万的天使投资资金。
但那时候沈师傅还惦记着他那纯爱故事呢。
衣领处被拉扯的感觉袭来。
沈平整个身体猛地一滞。
面前巨大的货车呼啸而过,车流交错涌动,带起一片烟尘。
“别发呆啊。”
“魂不守舍的,怎么,舍不得了?”
萧瑾看沈平缓过神,便将扯着沈平衣领的手收了回去。
沈平感觉自己手脚无比冰凉甚至在微微发抖,那重生前与大车对撞的痛处仿佛还没有从躯体中完全散去。
“瑾姐......”
“啊?怎么了。”
“谢谢你救我一条狗命。”
“哈??”
“让我不至于二次重开。”
“你在说什么鬼话,真懵了?”
“别动。”
萧瑾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背贴到沈平的额头上。
微凉的手背毫不介意地贴着他那出了些冷汗的额头,感受着温度。
“感觉稍微有点热啊,要不你今天别去了吧。”
“什么不去?去哪里?”
“去我小姨开的酒吧啊,你不都快混成她手里的头牌了吗?”
“啊?”
自己那被封存在记忆深处已久,抱着吉他在酒吧当阴沉浪子的往事浮上心头。
高中的我到底在干嘛啊!
......
......
从学校往家走的这条路并不宽敞,许是因为两旁种的高大的杨树将本应宽敞的路占据了不少。
那些杨树几乎个个都两合抱粗,年龄想来都已经是沈平的几轮大了。
旁边的老住宅还没有拆除,过了几年,像这样的六七层小住宅,都要变成新的高楼大厦,连着窄窄的道路都要被重新拓宽成四车道。
那时,这些老杨树也不知道搬到何处了。
但看着这记忆中带着些昏黄滤镜,有别样的电影质感旧日追忆,沈平心里想的却是:现在咋样才能多搞点钱,把这些注定拆迁的老房子多买几套。
怪不得当年那个同他一见如故教他绘画的老教授,带着他去欧洲游学的时候,听沈平看到那样拥有着非凡寓意,技艺精湛的艺术品脱口而出问,这到底值多少钱?
总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的说,不为人子,鼠目寸光......
但最后总是诚实的会与沈平说这玩意儿到底价值几何。
看到沈平终于被眼前艺术品的价值所折服的时候,又会忍不住高兴。
“萧瑾。”
“怎么了。”
“我想好好搞钱,钱就是男人的底气啊。”
“确实,那你加油,祝你早日成为我小姨手里的头牌”
萧瑾说着,一边忍不住撇了撇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更大的事业!”
“哦,那祝你早日傍上富婆。”
“......谢谢你了。”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