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凉国公蓝玉

洪武二十五年，四月，太子朱标薨。

满朝上下尽皆缟素。

朝野之上更是暗流涌动，几家欢喜几家愁。

凉国公蓝玉就是属于忧愁的那一个。

连带着整个国公府都处在一种安静的可怕的氛围里。

国公府的下人，生怕出错，触怒国公。

前几日，才有下人摔坏了一个杯盏，就被管家命人打得几日下不了床。

如此前车之鉴，使得其他下人都是噤声禁语。

朱英自是知道这种公侯大院，规矩森严，自然也是不想触了霉头。

老老实实的呆在侍卫规定的地方。

目之所及，能看到的除了大门的背后，然后就是一个上面调绘了图案的照壁。

偌大的侯府此刻更是安静无比。

朱英只为能够在侯府呆够他预想的时间，此刻也不乱看，索性闭目养神。

侍卫给他找的地方，不甚显眼，想来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

蓝玉最近的心情很是糟糕。

常理来说，现在的他，现在正在战场上，横扫一些还心存幻想的乌合之众。

但是太子朱标的去世，让他没有了一切的心思。

一路马不停蹄，回到京师。

这一路浑浑噩噩，仿佛失去了主心骨。

蓝玉心中一直确信，朱标会是大明未来的皇帝，而且是让自己能够绝对信任的一位仁君。

朱元璋的狠辣，是让整个大明朝的臣子，都是发自内心的胆寒，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皆是如此。

因此，仁厚的太子，就是他们最认可，也最支持的人。

蓝玉甚至直接提醒朱标，燕王朱棣脑后有反骨，应该多做提防。

朱标也只是一带而过，不管是对于蓝玉，还是亲弟弟朱棣，他都是绝对的相信。

换做是别人，这就是离间皇家骨肉亲情的大罪，但是朱标却并未说什么。

由此就可以看出，朱标在蓝玉心中的地位。

换做是当今皇上，蓝玉绝对不会如此说。

如今太子朱标去世，蓝玉感觉到大明的未来都是昏暗的。

朝廷上的暗流涌动，他看在眼里。

但是，却没有一个是他想要支持的人。

吊唁完太子以后，蓝玉最近就呆在家里，很少出门。

与往日的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最近几次的上书，全都被皇上驳斥了。

以往几乎是建议，皇上基本上都会同意。

蓝玉心中清楚，随着太子朱标的去世。

大明的天，变了。

哪怕现在即将进入夏季，蓝玉还是时不时的就能在心中感受到一阵冷风。

脾气更是喜怒无常，动辄呵斥打骂，这也是往昔热闹的国公府如此安静的原因。

眼下的蓝玉，忽然看到陌生人在门旁的角落里闭目养神，想必是府里新来的下人。

若是以往，这些他自是会让下人处理。

但是现在，暴虐的脾气让他直接上前。

“胆大的奴才，谁允许你如此偷懒的？”

一声大喝，让朱英从神游之中回过神来，睁开了眼睛。

眼前说话的中年人，身穿锦衣，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线条分明，其上有一条清晰的疤痕，不知道是什么兵器所伤。

“草民上元县粮长，朱英，见过大人。”

朱英别不敢怠慢，躬身拱手行礼。

宰相门前七品官，能在国公府随意呵斥的又岂会是简单人？

而且大明对于衣着的服饰和颜色，有着明确的规定。

商贾小民，即使再有钱，最多只能穿绢或者布。

在明朝，僭越也是不小的罪名。

“区区一个粮长，也能进得国公府大门，在国公府如此自在？”

“来人，给我好好打一顿，轰出去！”

话刚说完，身后就有人上前，抓住朱英的两个膀子，将他按了下去。

“今日门口当值的是谁？打二十军棍！”

门口当值的侍卫不敢多话，只能暗自倒霉。

没想到会让国公刚好碰上。

只能怪自己贪财！

朱英也是没想到，话都来不及说，就要挨板子了。

能在国公府如此嚣张的，除了他的主人还能有谁。

“蓝国公！我有话要说。”

蓝玉懒得听，眼神示意了一下，就要当场让侍卫动手。

朱英无奈，这顿板子如果真的挨了，那接下来的计划可全部都要泡汤了。

“凉国公！生为东宫，死为东宫！”

这句话，朱英相信蓝玉肯定能听得明白。

但是他不知道蓝玉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今日的他，本来就没有打算见蓝玉。

只是准备在国公府里，待上一会，然后狐假虎威，借势压人。

这是基层领导常用的手段。

虽然简单，但是却相当好使。

至于刚才那句话，是他最坏的打算。

“小子，有见识！”

蓝玉嘴角微微上扬。

现在自己的情况，看来是众人皆知。

“肚子有点东西，就跑到本侯爷这里卖弄！”

“该杀！”

蓝玉的眼神变了，仿佛择人而噬。

朱英脸色剧变，没想到蓝玉如此油盐不进。

怪不得蓝玉的凶名如此之盛。

“我是粮长！没有皇上首肯，谁也不能杀我！这是大明律！”

朱英不断挣扎，衣服都给扯开了，白花花的肩膀都露了出来。

洪武朝的粮长，地位虽低，没有品级，但是却也有着不少的好处。

每年不仅有可以直接面见天子的机会。

一般的罪行，都可以花钱赎罪，甚至减免。

死罪也是需要经过皇上首肯才行。

这句话让蓝玉迟缓了一下。

如今的朝堂，不比当初。

胡惟庸虽已死去多年，但是仍牵连至今。

说不得，哪天就有人被当做胡惟庸同党给斩首。

这不是个例！

如今太子去世，蓝玉最大的靠山也是失去了。

不论是皇子还是皇孙，与蓝玉的关系都是不甚太好。

预示着，无论接下来是谁登上储君之位，蓝玉都会是其路上的那颗最大的绊脚石。

皇上已经年迈，大明必须要有后继之君。

这也是蓝玉近几日心情沉闷的原因。

不过只是刹那的迟疑，既然已经无路可走，思虑再多也是枉然。

眼前的小小粮长是个人才，几句话就能动摇自己的心情。

如果太子还在，蓝玉不介意小惩大诫一番，也算为大明留个人才。

蓝玉不再多说，示意侍卫直接动手。

大明的人才，和我蓝玉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