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船被劫,江南大营几被全灭,李素下落不明。
太极宫,西暖阁。
雍和帝拿着飞鱼卫第一时间送来的奏报,面色沉的都能滴出水了,阁内的空气好像被凝滞了一般,极为压抑。
“无能匹夫,无法无天,乱臣贼子!”
只听得雍和帝一声咆哮,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正跪在地的夏守忠身上。
夏守忠重重地摔倒在地,他以最快的速度重新跪好,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湿漉漉的衣衫紧紧贴在背上。
雍和帝发出剧烈的喘息,双手更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着。面庞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之色。
京畿重地,这些人竟然如此肆意妄为,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他心中明白,这背后少不了四王八公那批人。
看着手边对李素封赏的圣旨,花园子爵!
多么不伦不类的封号,先不说李素是死是活,这称号出去天下人如何看自己?自己怎么面对在扬州劳苦多年的林如海?
随后对李素也起了怨念,你生在哪里不好,为何是下花园,什么破名字?
这封号,此刻变得让他眼睛异常刺痛。
雍和帝不由得向大明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不由的一股怒意再生,拿起封旨砸向了地上的夏守忠。
“狗奴才,李素再加赏府邸一座,就府右街故义忠王府,宫女十人。”接着雍和帝又幽幽问了一句:“贾家是否有女子在宫中?”
夏守忠听的第一句就有种天塌的感觉,但他来不及多想,赶紧回道:“荣国府贾政之女贾元春任宫中女史,辅皇后娘娘协理后宫。”
雍和帝嘴角露出一丝讥讽:“迁贾元春,任花园子爵府长史。”
夏守忠愣了,子爵府?配长史?还是女人?
先不说爵制,国公府嫡女任子爵府长史,这是在贾家的脸上,糊了一层烂泥啊!
是的,朝局不允许雍和帝跟自己的老子正面对抗,他就用这种迂回的手段,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何尝不是一种天子的悲哀。
捡来的皇位就是这么不稳当。
“那陛下,午后迎船之事?”夏守忠小心翼翼的提了一嘴。
雍和帝此时也为自己早晨的决定后悔了,冲动了!
“午后再议吧。”
很快,内阁也接到了河道衙门的奏报,一时间,五百万银船被劫、即将被封爵的李素失踪。
午后迎船的旨意成了笑话!
朝中哗然,天子震怒,着五军都督府协统京营一半人马出京剿匪!
有心人注意到,出营的尽是老勋贵一系的将领。
而这消息随后就传出了朝堂,街巷尽闻,一时间京师鼎沸,封爵不封爵的人们不关心,但五百万两银子,这是多么巨大的财富!
有人震惊,有人惶恐,有人嫉妒,有人忧虑,有人暗喜!
荣国府贾母就是那个暗喜的。
她一大早就让人关注着扬州银船的消息,口话是:姑老爷的弟子即将到京封爵,这也是贾府的荣耀,若李素到京第一时间奏报。
府内都以为是老太太看重姑爷,所以小厮一早就被撒了出去,探听消息。
贾赦听说了以后,甚至还对自己的续弦荆氏说了风凉话:隔了八层皮,府里都往上凑,老太太是糊涂了,合该我掌家!
贾母得信儿后,不由得朝着贾家列祖列宗念叨了起来,天可怜见,早晨盼着,这不到晌午人就没了。
众臣走后,雍和帝沉默了下来。
找不着银子,这些王八蛋就别回来了,死在外面更好。
他借力打力,把京营的老勋贵一系调出京,心中不由得盘算着京营的增补,若那些人死了,自己就可以进一步增加自己人的比例。
随之把京畿军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但现在的问题是没人,那些人不死也没额外的银子来养新兵。
想到这里,他心又疼了起来,这额外的五百万进项就这么没了,这是他的活局银子。
要不要再抄几家?
看到甜头的他,思维不由得开始发散。
“陛下!陛下……呼…大喜!”
“嗯?”雍和帝皱眉。
随后就见夏守忠大呼小叫的跑进西暖阁,就像个捡了根骨头的狗,浑没了平时大太监模样。
进门噗通跪下。
“陛…陛下,飞鱼卫鸽信儿急报,李素找到了,同行的还有滇王爷,正在往京师来,另外李素还说……还说。”
雍和帝猛的站起身,面色大喜:“好,好,太好了!”
虽说银子没了,但李素找到了,河道清淤省下的银子,同样能办不少事儿了,同样重要的是政治符号,可以立起来了。
随后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夏守忠的前襟:“狗奴才,李素还说什么?”
夏守忠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说让皇上派人密查军营卫所。”
“怎么查?详细奏报呢?”
“在老奴这里。”夏守忠掏出一张薄纸,递给了皇帝。
雍和帝拿过来后,看完眼神就是一缩,他看出来了一波匪,两路军,江南大营还有活人已经很不错了,随后他面色阴沉:“让夏方速来!”
夏守忠答应一声,就要出门。
“对了,迎船照旧,让京师里的老爷们,看看江南杀敌归来的英雄…你刚才还说滇王?小四?呃……算了,你去吧?”
夏守忠转身叩了个头走了。
午后。
皇帝的銮舆出行,百官随护,前往了通州码头。
车里白后不由得开口:“陛下,小四是怎么跟李素走到一起去的?”
雍和帝少有的笑了:“小四代我,于家庙修行祈福,现在算来已经到日子了,约么是这两个孩子在彭城遇见了。”
白后捂嘴轻笑:“一路相持,他们还挺投缘,都是好孩子。”
雍和帝看着白后绽放的绝美姿容,恍惚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没说话。
外面一群不情不愿的百官和勋贵,则是一副看笑话的心态,残兵败将也值得一迎?
杨间已经行船到了终点,却被勒令原地等待。
说皇上要来,百官也来,他一时间心又提了起来,没了李素,没了滇王,他怎么交代?这不是逼死自己么?
此时通州外,奔来一匹快马。
正是李素和李元亨,眼见看到了通州城门,他把马步放缓,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思索了一下。
随后在把自己的外袍撕出几个大口子,然后又把裤子撕破,踢掉一只靴子,最后摘掉头上的额带,把头发弄散。
妥了!
“你在作甚?咱们到哪了?”李元亨忽然问道。
他的头捶在马腹,本来就被颠的头昏脑胀,此时更看不到李素的操作,听到动静不由的开口了。
“作秀,驾!”
纵马朝着通州城门奔去。
冬至日,黄昏前,少年散发佩剑入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