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至夜。
贾母穿着诰命大妆,在大明宫外已经跪了一炷香,天寒人老,这么个功夫,眼见就有些撑不住了。
这时候宫门打开,大明宫总管太监戴权走了出来。
来到了贾母身边说道:“太后赐贾元春表字,思恩。老夫人回吧。”
贾母心中发冷,悲从中来,洒泪叩头:“谢太后恩典。”
随后在一旁宫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起了身,看着她出宫的戴权撇了撇嘴,回去禀报去了。
老皇帝坐在暗影里,心里快成麻花了。
他收到了儿子的小情绪,但能怎么办?
如果不是这个龟孙子,但凡是个瘸子、瞎子他也不会压制李素的爵位,给他那么个不伦不类的名号,也是故意让他成为笑柄,限制他。
这都是为了祖宗的江山,为了社稷稳定,自己未雨绸缪,却无法跟任何人明说,尤其是不能让皇帝知道,心里的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贾家更是蠢,一边想脱武转文,一边又推王子腾掌军,这次如此大的动静,劫掠银船,没有你也要有你了。
更蠢的是,皇帝下的旨,来求自己是什么意思?逼着自己跟儿子斗么?
念贾代善旧情,不得已用思恩二字提醒贾家,算是全了恩义吧。
凤藻宫。
夏守忠匆匆进来,来到雍和帝身边耳语几句。
雍和帝冷哼一句:“蠢货!”
一旁趴着喝粥的李元亨嚷了起来:“父皇,儿臣可不蠢,那银子入内帑可是儿子拿命跟李妙言换的,儿臣的功劳可不能都让李妙言占了啊。”
李素放下粥碗拱手道:“陛下,滇王说的有理,他若不提醒,臣还不知道这银子进京还有这么多说道。”
白皇后拍拍儿子的肩膀,柔声道:“好了,好了,你父皇知道你的功劳,你的孝心,快喝粥。”
“哼哼…”李元亨继续喝了起来。
李素顿时觉得自己碗里的粥不香了,不喝了!
“妙言,你也快喝,不够还有,今日里一日未食,先吃些粥,待明日本宫让御厨做些好吃的给你。”
“谢娘娘,臣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又端起碗继续喝了起来,真香!
雍和帝好似对这样的气氛不是太喜欢,皱了一下眉头,站起身来:“妙言用完,来西暖阁。”
“恭送陛下!”
殿内众人起身行礼。
等皇帝走了,白皇后疑惑问道:“小四,你父皇不同意本宫认妙言做义子,自有他的考量,你为何也反对?”
李元亨把手里粥一停张口就说:“他骂……他不是个好人…母后可千万别被他的虚伪给骗了,他给我当儿子还差不多,我要好好教他长大,好好做人…嘎嘎嘎…哈哈…咳咳咳…”
“你敢捶老子?”
“嗯,我不孝!”李素继续捶。
“咳咳…母后!救我啊!”
白皇后见二人这么闹,就知道是他们感情好,于是就在一旁笑。
贾母回到了荣国府。
荣禧堂中,气氛压抑,贾赦、贾政、贾珍、贾琏都在坐,包括贾赦的续弦邢夫人、贾政的老婆王夫人、王熙凤都在房中。
贾母泪痕未干,进堂坐下后也不说话,满面哀伤。
贾政叹息一声开口:“母亲,我去求过北静王了,他那边也说没有什么办法,若是旨意未下还有可能,但现如今是不行了。”
“母亲,不知道太后是如何说的?”贾赦问道。
“元春赐表字,思恩。”
贾赦愁眉:“这是何意?到底能不能让皇上收回承命?”
众人都期待的看向贾母,尤其是王夫人红着眼睛期待的看着贾母。
贾母摇了摇头。
贾珍在一旁开口:“赦大叔,太后的意思大概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遵旨行事吧。”
贾母泪眼婆娑,左右看了看在座的众人:“这荣禧堂,你们看看,这是列祖列宗的荣耀,今日里却蒙羞了哇……呜呜……”
随着老太太哭,王夫人也忍不住又嚎了起来:“我的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哇…为了府里在宫中任人驱使,经年不得见人,而如今却要受此……屈辱…儿啊…”
随后其余女眷跟着也是哀声一片,气氛越加悲戚压抑。
这王夫人悲伤还不忘施压给府里,真是个伶俐人。
但确实有效,连贾赦脸上都挂不住了。
贾赦拍案而起:“别嚎了,贾家爷们儿还没死绝呢!都是那昏……呃…那小贼!害我元春侄女!”
虽然二房倒霉,但这回却让他在圈儿里也没脸了,国公府的嫡亲小姐给一个子爵当长史,干迎来送往抛头露面的事儿,这跟光着屁股在大街上跑,没什么区别。
更不用说,以后的姻缘也断了。
贾政忽然想到个主意:“要不然,给如海去封信,让他给李妙言下令,将元春退回宫里?”
贾赦摇头晃脑:“二弟,不可行,这信一来一回需要多少时日?信到了,元春早就已经上任了,对,上任了。”不知怎么,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想笑。
“大老爷有何妙策?”贾琏忽然捧了自己老子一嘴。
贾赦忽地站起身,好像突然脑子好使了,高声道:“那咱们就直接跟小贼说,让他退,不光咱们说,联合一众故旧老亲给他施压,他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哪里见过这么许多贵人,给他脸了!”
众人听完觉得有道理,纷纷点头,随后看向贾母,请她定夺。
贾母毕竟想的多一些:“见见人再说,先礼后兵吧。”
贾赦扭头向贾琏:“你球囊的派人去盯着他那新府,等他到了,赶紧把他给老子请来!”
“大老爷,儿子以为不能光在那王府盯着,据儿子所知,那王府多年没有人居住,想必要收拾修缮的。他未必会去,元春妹妹也没那么快……上任。”
贾赦有些恼了:“说这许多屁话作甚,你到底想说什么?”
贾琏慌忙说结论:“儿子的意思是在宫门等着,他在京中也无落脚之处,直接请到家里来住。”
贾赦颔首:“况且欠了咱家的人情,话更好说了。”
“这行吗?”贾政疑问,众人也都皱眉。
贾母一锤定音:“就如此办!他是如海的弟子,也算是半个贾家的亲眷,不违礼。”
李素此时正跟着夏守忠往西暖阁走,他也在琢磨,办完公事就要代师父师母去送年礼了,去了还出来么?
不行,得赖在贾府!
不住进贾府怎么完成对师母的承诺?
他发过豪言,要赚几个丫鬟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