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一路迷糊着回了府里。
刚进府就被赖大拉住了:“二爷,去老祖宗房里,正找你呢。”
贾琏一愣:“都谁在?”
“大老爷、老爷、大太太、太太、大奶奶、二奶奶、珍大爷都在。”
这里要说明一下了,大老爷就是指贾赦、老爷就是指贾政,同时大太太是贾赦的妻子邢夫人,也是贾琏的继母。
太太就是贾政的妻子王夫人,大奶奶是指贾政长子,也就是贾宝玉的亲哥哥贾珠的遗孀李纨,二奶奶就是王熙凤。
叫的这么迷糊,主要还是当初的公案,贾赦作为荣国府的承爵人,却被赶出了正院儿,住在荣国府的东侧院儿。
二房非承爵人贾政却住在正院儿,这其中当然有贾赦荒唐所致,更重要的是贾政的妻族是同为四大的王氏。
王氏入贾府是强势的。
否则作为小姑子的贾敏怎么会跟她斗了起来?
否则判词为凤冠霞帔的美人儿媳妇李纨,怎么会形容槁木死灰?尤其李纨一个饱读诗书的女子,内心非常富足的女人,看看她的表字,宫裁,诗书气浓郁。
能搞得她槁木死灰的也只有婆婆王夫人了,所以可见此人之心,更不用说黛玉后来进府了。
也因她的强势,贾政才得以二房入正院儿,所以她得了个太太名号,而不是按理称作二太太,二字去掉了,连带着贾政的二字也去掉了。
如果没有她的强势这是不合理的,因为这是红楼的称呼特点,就是带着排行的,就连贾琏的哥哥夭折了都还带着二爷叫,王熙凤是二奶奶。
所以贾宝玉非袭爵人得以宠爱,当然也不排除这孩子讨老太太喜欢,尤其王氏又给他安排了个衔玉的戏码。
这更讨老太太的欢心,但是妇人之见完全不懂国公府的嫡子衔玉而生是多犯忌讳的事儿。
玉是什么?也是璋,也是章,也是权!
幸亏老太太警醒了一回,传杨他抓周抓的是胭脂钗环,自小也安排了他生活在脂粉堆里。
所以荣国府就是一个乱了纲常,破了礼序的国公府,当然也包括宁国府,贾珍扒灰也说明了这一点。
回归正传,贾琏闻听就知道府里得到信儿了,等着自己回复呢。
他贾琏今日得了李素的热情,就有了在府里拔份儿的机会,他自觉要把握住,所以瞬间想好了词儿。
进得屋中,贾琏先对老太太行礼,然后是大老爷、老爷,最后还瞥了一眼凤姐儿,合该他贾琏一阵夫纲了。
今日老子要在上位!
眼见自己的亲爹面色有些不耐了,吓得一激灵,赶紧说道:“大老爷,那李素今日出的宫来,对儿子异常热情,还唤我做琏二哥。”
众人闻听心中都是一喜,态度说明一切,事情应该就好办了。
“那为何没有随你到府里来?”贾母忽然发问。
“老祖宗,他说要先回林府,林姑父和姑母对他有交待,他要先忙过才能来。”
贾母闻言点头:“嗯,倒是个孝顺的,如此倒是更好好办了。”
众人也颔首,逻辑上孝顺师父师母,那师父师母孝顺贾府老太君,你孝顺老太君就很合理,听从老太君的安排就对了。
“琏儿,此事办的不错,那何时来呢?”
贾琏志得意满,在府里这许多人面前被老太太认可,这机会他贾琏不像是贾宝玉,可太少有了。
听老太太问话,他早想好了词儿:“时间未定,但想必是林姑父的事情必是拜访京中故旧,时候他也拿不准确,所以未答复孩儿,不过他邀了我和凤儿去吃酒,说在京中无亲朋,要认下我们这哥哥嫂子。”
说完他又瞟了一眼王熙凤。
王熙凤不开心了,拿眼睛剜他!心说你嘚瑟个屁,只不过在老太太面前现眼一回,哪比的了老娘!
贾政却感到有些不妥,侄媳妇抛头露面合适吗?但一想到王熙凤本在府里管事,见外男是常有之事,也就没有开言。
贾母闻言笑起来:“好,此事就交给琏儿,继续办下去,鸳鸯去给琏儿拿二百两银子,他这冬日里跑来跑去也不易,还有凤丫头,多关心些自家爷们儿,看看这一身的土,袍子都旧了,鸳鸯把那绿锦大氅给琏儿拿来。”
这一通话,一通安排让贾琏简直不能相信自己耳朵,这挨顿揍竟然还得了这么多好处?真是意外之喜,飞来横财。
但他明白这都是因为李素,心说好兄弟,看哥哥表现吧!
而一旁的王熙凤面色讪讪,当着公公和老爷,她情知不似平时,只有妇道人家的时候可以抖机灵,说俏皮话,所以躬身应了。
贾赦也满意,捋着胡须道:“你球囊的这回办的不错,有点子人样儿了。”
贾母不干了,拐杖一顿:“你别老是骂他,好好的哥儿,都是让你们给骂坏了!”
“母亲,儿子晓得了。”贾赦连忙回话。
贾琏的心飘了,他今日就是荣国府最靓的崽儿!
今日是他贾琏的高光时刻!
虽然他得到的这些,只不过是贾宝玉的日常,但琏二爷,一个在家里经常被亲爹非打即骂,被老婆欺负的人,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散会!
往自己院里走着,贾琏看了眼一旁伏低做小模样的王熙凤,又看了看默不作声来回在自己和王熙凤身上扫视的丫鬟平儿。
心中更是膨胀,等回院儿,房门一关。
他往椅子上一坐,二郎腿一翘就开声了:“平儿,今日里就给了我罢!”
王熙凤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这就走,给你们腾地方,我回王家去,遭了你们贾家的嫌弃,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说完就拿起剪刀,就要冲着自己扎去!
贾琏吓得顿时魂飞魄散,纵身就扑了过去,平儿也抱住了王熙凤,配合她表演。
好一出戏。
不说这两口子的闹剧,李素在后院儿留下李无色,就是要搞清楚他收拾荣国府的原因,这色叔叔藏的事儿,今日里非得给他挖出来不可。
李无色面色恍惚了一下,叹息一声:“事到如今我就说了,因为还有事情要拜托素哥儿你,我原名李吾渉。”
他蹲下来,在地上写下了这两个字,李素也顺势蹲了下来坐在一旁的石头上。
“家父李守中是原国子监祭酒,而妹妹嫁给了荣国府的贾珠,我当年跟林如海是同科,他是探花我是榜末。”
李素恍然,怪不得。
“所以那日见林如海我面上涂灰了,无颜见故人,而收拾荣国府,就是因为他们欺人太甚!”
李无色说到这里,不对,是李吾渉,面色愤怒。
“如何欺人了?”
“被她那恶婆婆欺负,刚出嫁时晨昏定省,一日里就要站三个时辰,哪怕怀着我那外甥时也不少,后来贾珠死了,一日里反要四个时辰了。”
“开始我妹妹出于孝道并不曾出口,后来实在受不住才托人写信告诉了我父亲,但是我父亲……嗯,朱明理学奉为圭臬,你能明白么?”
李吾渉说完就一副无奈的表情。
李素点头,他明白了,就是古板守旧,哪怕自己的女儿被人欺负死也要守理,嫁给人家就是人家的人,死活都不问。
“她婆婆欺负她的原因是什么?”
李吾渉苦笑道:“因为我妹妹识字!”
李素惊呆了,这是什么破理由?王夫人不识字?嫉妒了?或者是贾珠拿媳妇怼他娘,被迁怒了?
“素哥儿,你能想通?”
李素摇摇头:“想不通,这老娘们儿,啧啧!不过你就是因为妹妹的事儿跟你父亲闹掰了?功名不要出来混社会了?这么叛逆吗?”
“不是,而是因为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