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容中城。
空广街道上一辆马车直奔秦府,街道路短,转眼间马车中人便入了府。
南境大营内,秦鸢手持长剑在舆图上分析当前形势,秦老将军在旁边抚须甚慰,却还是隐隐担忧,“此计若是失策,便是功亏一篑,前功皆尽弃了”
“父亲放心,秦鸢定不会辱命,我有信心”红裳少女扬眸应声,队伍数倍于敌,他们若正面来犯,毫无胜算。
再说,那领军还是自己的手下败将,这次一定不会有失。
“那老道的话不可尽信,亦不可不信,阿鸢你还是小心为妙”,“是啊是啊,秦肆这小子说的不无道理”
“此次也可只探敌方虚实”。
见众人胆切,秦鸢方要鼓舞士气,眼皮却一阵猛跳,她心里竟然闪过慌乱。
没事的,一定是错觉,秦鸢心道。
教武场上将士们已然严阵以待,鞍马待征。
秦鸢腰悬佩剑登上教武台,目光如炬,“皇天后土,万物在上,佑我大军!”
言罢抽出佩剑,直指长空:“伐逆诛贼!一举歼敌!!”众将士们一同呐喊,声响威彻天地。
伴着涌起的呼声,威镋的号角连绵响彻。
秦肆则领着另一对人马在小道待敌,只等敌入虎口。
南境地势险恶,山路崎岖,所以秦鸢将队伍分成了好几块,以期诱敌深入。
秦府,后宅。
娇丽女子将手中信件烧成灰烬,明眸微霓,“苌卿,我们又要见面了”
烛光微动,映出她眼底的恨意。
萧意批完今日的折子后,伸了伸腰,这几日没有樾儿在身旁,还怪想她的。
他眸光粼粼,挥手示意宫人过来。
“西域新进贡的荼芜香,阿樾应该喜欢”萧意眼神柔软,笑意清润道。
“是,陛下”宫人应道。
栖梧阁。
地上铺着绒毯,白釉瓶中插着几枝腊梅,正开的艳丽。
寒露渐重,李辞掖紧了衣服,叮嘱丫鬟窗子不必留缝儿。
说着她在一边执起了手里的书册,得好好学习哎。
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冬天过去了,虽然凛冬已经过去,但是天气还是没有暖和起来。
裹着雪絮绛丝斗篷,李辞吸了口凉气,今日是承平三年的正月初九。
好像是南境战事结束的日子。
这场战事,李辞记得很清楚,因为在史册中有着重描写。
因为这场战事,秦家被帝王忌惮。可是,她记得,这场是大捷啊,怎么打了胜仗也要忌惮?
这是什么逻辑???
功高震主?李辞摇摇头,此刻她也只能用这个词来解释了。
天空阴霾密布,地面则铁甲如山。
箭矢凌空飞,炮火连呼降。
红裳少女驻马回缰,战袍带风,在残阳下撑着气力,誓要杀尽敌军。
旌旗猎猎,雾气渐大。
女子高坐马背,手引缰绳,像一只美丽的狐狸,俊俏中带着狠戾。
她一身暗红骑装,在铁甲中来回冲杀,看架势竟是直直向着秦鸢来的。
亓军本来战备得当,却被突然而来的支援打了个措手不及。
秦鸢正待发号施令时,却见一人一马朝她而来,年轻女子戎马轩昂,懒懒的看着她。
秦鸢看得出来这人眼底的蔑意,她眼神亦变得冷冽,树叶飒飒作响,她拔剑指向对方。
“阁下何人”
苌卿歪着头盈盈一笑,轻掀眼道,“苌诏国,苌卿”
虽然她语气平淡,秦鸢却隐约听出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以及长期身居高位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命令语气。
“姓苌?”秦鸢眸色骤冷,“苌诏国的皇室?”
“不敢当哦”女子轻笑,竟在刹那间飞马至秦鸢面前。
秦鸢下意识提剑抵挡,两人缠斗起来。
从开始的剑舞游龙逐渐变为疾风骤雨,可一时之间两人竟分不出个上下来。
眼见还要斗好多时,暗衣女子眸光一闪,飞身往后去。
秦鸢却还没过瘾,见人离去她紧追不舍,也跟着女子一同往南去了。
裴府。
苏合香隔着兽首博山炉逸散房中,茶具中的茶水正翻着热意。
裴子衿揣着袖子给鸟儿添食,“吁~”他刚放下鸟笼,一人便进来了。
“侯爷,事情都妥了”青度上前耳语禀道。
男人闻言面色从容,双眸漆夜一般,过了许久,他面上逐渐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很好,继续盯着”。
未央宫,储华殿。
萧意半抱住女孩儿的肩膀,低头看她。
裴青樾哭的悲恸,泪花在眼睫下唰唰滚落,嘴里嚷着“我讨厌你”。
“阿樾,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萧意微微拧眉,拦住她的挣扎,将人整个儿拥进了怀里。
“哼,讨厌你”裴青樾佚丽的眉眼此刻宛如零落的娇花儿,可怜极了。
萧意拍着哄着开口“朕发誓,不会有下次了”他声音带着诱哄道,“阿樾不哭不哭哦,不然眼睛就不好看啦”
裴青樾依偎在他怀里,闻言这才慢慢止住了哭泣。
过了许久,听到女孩儿轻轻的呼吸声,他意识到,她终于睡着了。
男人却蹙着眉心,心里涌起了一丝疲倦,他有些累了。
但是一想到方才裴青樾委屈又忧伤的眼眸,他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心疼。
“陛下,”大监轻步进来,示意有要事禀奏。
萧意看了眼熟睡的女孩儿,起身离开了寝殿。
“回禀陛下,南境传来暗报”。
“将”萧意伸手将衣领理好,神色不动道。
“南境一战,我军胜,不过此次主将秦鸢不见了”
“什么?”萧意眉头皱起,战事平了,主将不见了!
“听探子来报,称是有人看到那秦鸢跟着敌军的首领一起去了,数日未归营”
“岂有此理!”萧意怒极,他眼眸微眯,脸色瞬间黑的滴墨。
“消息可属实?”
思虑再三,萧意还是又问了一遍。
“回禀陛下,暗探都是实地播报,不可能有错,绝对是真的”大监俯身禀道。
萧意眸色阴冷,“朕知道了,下去吧”。
南境,秦府。
“你说说,秦肆,不是让你好好保护好阿鸢吗,”秦老将军急怒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都打扫战场了,结果人不见了”
秦肆挠挠头,不知所措极了。
“阿鸢要是有个好歹,我老头子可怎么办啊”秦老将军捶胸顿足道。
“爷爷,您别急,阿鸢她一定不会有事的”秦肆慌忙安抚起老头儿来。
与苌诏的战事就此搁落,但是苌诏大营里却正火论纷纷。
“殿下,依臣看来,将这秦鸢杀了,人头挂在营前示威,一定可以杀落大亓的士气!!”有人提议道。
“臣以为召都军说的十分有理”!
台上女子转眸看他们,冷眸寒凉,“本殿俘获的,自然由本殿来做决定,你们在这里废什么话”
此话一出,台下诸将不由得噤了声。
“还有,此次出师不利,都是你们非得摆那个什么破阵,现在好了,败军而归!你们都想想回去怎么跟父王交代吧”
一番话竟说的几位统军羞愧低头,不由得纷纷离开了营帐。
“来人”苌卿挥手命道。
“在,殿下吩咐”卫士道。
“将俘虏带进来”她懒洋洋的抬手,带着审视的意味,抬头望向被押进来的少女。
“秦鸢?”苌卿偏头看她,眼神专注又直白,乌黑发亮的,叫人很难错开眼。
“是我,你想杀就杀吧,不用这么多废话!”秦鸢昂着脑袋,却再度与这人的视线交汇。
“杀了你?不可能哦”苌卿摇摇头,抬眸诚恳道“秦鸢,我不会杀你的”
“为什么”秦鸢疑惑抬眼,丝丝血液顺着额角滑下,她被松开了手腕。
被血浸湿的战袍看得苌卿皱眉,她没有回答上个问题,只是动眸道“衣服脏死了,”
说着她指了指旁边的少女吩咐道,“你带她下去先换身衣服”
“是,殿下”于是秦鸢就这样被糊里糊涂的拉去换了新的衣裳。
“阿楉,我们好久没这么坐在一起了”男人将茶杯递向萧楉。
萧楉扭头没有接他的杯子,场面一时尴尬起来。
尚锦仪干笑一声,将茶杯放回。
“性子还是这么火啊,都不知道应和一下别人嘛”他信口道。
萧楉凝眉看他,“我性子火,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迎不迎合别人,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着她眼中冷意更甚。
男人低了低眸,再次抬眸,他眼中清亮道,“阿楉,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看到你难受,我心里比你难过一千倍一万倍”。
尚锦仪的话好似银针一般,落到地上。
“知道就好,可是现在已然迟了,尚侯爷,我们早就没有一丝瓜葛了”
萧楉抬眸与面前人对望,深邃漆黑的眼如浸墨一般,看不到底。
看着旁人在自己面前痛苦,萧楉只想笑。
“你和裴子衿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犹豫了很久,萧楉还是,亲自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想听到什么解释”尚锦仪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虽苦,他却甘之如饴。
“我想听你把事情全部告诉我”萧楉按住他将将要举杯的手腕,眼神定然看向他。
“我们,自然是没有关系啊”尚锦仪笑着挣掉萧楉的质疑。
“可是,太像了,我当年误将他认作了你”萧楉失意抬眼,对尚锦仪的话有点怀疑。
听到误认,男人瞳仁一缩,猛的抬眼,“所以当年”
“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刺痛占据心间,他穷追不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