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争执

看门学子没有料到李三白会突然如此反应,一时又怒又怕,脸上更是因为自己毫无反抗能力羞的一片惭红。

他嘴唇微微颤抖,一时似想解释,一时又似想驳斥,半晌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门口广场上聚集的一众学子却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在一名穿青色儒衫的挺拔学子的带领下,一起走了过来。

那挺拔学子微微皱了皱眉头,向李三白一拱手道:“这位仁兄,不知我这位同窗如何得罪了你,让你如此?”

李三白松开了按着那名看门学子的手,向挺拔学子回了一礼,清声道:“学兄,不是在下无礼冒犯。”

“是这位无视许文泰许大儒亲手书写的通行凭证,不让我们进去。”

“这还就罢了,他还一听我这位女友的名字,就言行侮辱冒犯,在下气愤之下,才对他小惩大诫。”

“有这回事吗?”

挺拔学子扭头向看门学子看去。

看门学子点了点头,此时得了人壮胆,顿时满脸不忿,道:“徐师兄,你知道这女子是什么人吗?”

他说着,伸手向林落秋一指:“她就是林落秋!”

“如果不是她从事贱业,玷污了林侍郎的名声,又怎么会让礼部那些人抓到把柄,攻讦林侍郎,以致引起如今科举武考纷争?”

“如果真在科举中加入武考,我们这些寒门子弟,还有资格参加科举考试吗?”

听了看门学子这番话,围过来的一众学子们这才恍然。

“什么?她就是林落秋。”

“她生的如此美貌,不像是传闻的那般会从事贱业的人呀。”

“不错,此女神情气质清冷高雅,真没想到她就是林落秋,实在是可惜!可惜!”

却不知道如果不是可惜的话,他会想要如何。

众人纷纷议论声中,那姓徐的挺拔学子道:“这位仁兄,你也看到了,我这位同窗不是无缘无故的冒犯你们。”

“是你这位女友身为官宦之女,自身却行为不端,让一众学子们受到牵连,他才一时情急,言行有所不妥。”

“在下徐平之,为你们互相做个调和,你们虽是许大儒介绍来的,但如今这般情势下,恐怕也不适合再进这白鹿书院。”

“还请两位请回吧!”

这徐平之一番言语看似温和,但实际都是在维护那看门学子,并将李三白和林落秋拒之门外。

“三白!”

林落秋扯了扯李三白的衣衫,脸色苍白,没有想到,自己竟会给李三白进入白鹿书院造成如此妨碍。

心中顿时愧疚不已。

李无缺站在一旁,将自己窝进李三白的腿里,再从李三白的衣衫间抬起眼来,偷偷打量一众白鹿书院学子们气势汹汹的反应。

李三白拍了拍了林落秋的手,示意她安心无妨。

而后呵呵一笑道:“徐兄,在下李三白。”

“素闻白鹿书院无论是大儒还是学子,都是学识渊博,风骨卓绝。”

“在下这一路来时,也在市井上听到有人受到煽动,议论落秋。”

“但诸位身为白鹿书院的学子,难道也同市井之中之人一般的见识吗?”

“此次武考分明是豪门意欲把持科举名额,故意打压寒门子弟,同落秋何干?”

李三白说到最后,声振丹田,又暗中运用了儒道言出法随、令人心生敬畏的能力。

一时之间,听在一众白鹿书院学子的耳中,竟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白鹿书院之中,靠着山崖的一座阁楼,二楼书房之中,遥遥可望山腰悬着的那挂泻玉般的瀑布。

许文泰手持书卷,站在阁楼的走廊上,听着松涛阵阵,水声隐隐,和阁楼里火锅汩汩冒泡,以及两位好友争论的声音。

“你怎么先吃了?”

“我没先吃。”

“无耻,我看到你吃了不少羊肉。”

争论的两人,一人叫张泰,擅长兵法,一人叫陈回,擅长经学。

此时陈回听到张泰的质疑,道:“那是有煤灰掉入了锅里,我才捞起来吃了。”

张泰顿时勃然大怒:“哪里有煤灰?我看到的只有羊肉。”

陈回也怒了:“圣人都误会颜回偷吃了白米饭,你比圣人更高明吗?所信者目也?所信者心也?”

张泰更怒:“这就是你偷吃羊肉的理由?你陈回也是颜回?”

许文泰离开走廊,返回书房,哈哈笑道:“无论是煤灰还是羊肉,回也不改其乐!”

“我们还是一边吃火锅,一边讨论下今日文会的事吧。”

“哼!”

张泰和陈回都是冷哼一声。

张泰道:“今日文会本来是为了预热明日开始的科举押题,但此时书院学子都为科举武考之争闹的人心惶惶,还有多少人有心思揣测考题?”

陈回也道:“是呀,昨日我去宿舍转了一圈,挑灯苦读者寥寥无几。”

“仅有的几处火光,都是火锅!”说着,愤愤的捞了一筷子羊肉,蘸着调料吃了。

“你还吃!”

张泰更气了,连忙也去拿了碗筷,坐下来大肆朵颐。

许文泰道:“要不今日文会,让学子们比比诗词,振作下精神?”

“先前准备的模拟考题,就放到过几日再考,我今天听到消息,这几日书院可能还要为那武考之争同朝廷应对。”

张泰喝了口黄酒,闭着眼有滋有味的砸了砸嘴,而后道:“这也可以。诗词最能动人心,如果有人能在文会中作出好的诗词来的话,确实能激起学子们的奋进精神。”

“只是,我们书院里有人能做出好诗词吗?”

三位大儒互相看了看,半晌之后,都默默低下了头去,默默的吃起了火锅。

整个大周文坛,都久已没有好的诗词出世。

一众白鹿书院的学子听到李三白的一番话后,一时竟无人能够反驳。

良久,那徐平之镇静心神,对李三白道:“李兄此言谬矣!”

“我们并不是受市井之言蛊惑,而是林姑娘身为林侍郎的遗孤,却以染甲这般贱业为生,实在是于礼不合。”

“也正是她这般不自爱,才给了政敌攻讦林侍郎的理由,以致林侍郎为国捐躯,却被人污为汉奸。实在是令人可悲可叹!”

林落秋听了他一番话,站在那里,一时气的浑身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