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命案

布置精致的染甲店，几名捕快踩着泥雪的靴子踏在地上，四处留下凌乱的脚印。

带头的一名三角眼捕快审视着李三白和他身后的林落秋：“林落秋，今日申时至酉时，你是不是在王员外家，给他家中女眷染甲？”

“是。”

林落秋点了点头，不知道这事和县衙找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一共给多少人染了甲？”

“除了王小姐，还有她使唤的丫鬟，一共四人。”

“有没有给一个名叫绿珠的丫鬟染甲？”

“有的，她是王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

“呵呵，林落秋，你趁为绿珠染甲之机，对其下毒，致使她毒发身亡，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跟我们回衙门吧。带走！”

三角眼捕快说着，一挥手，旁边两名捕快就要上前来，将林落秋带走。

“且慢！”

李三白连忙上前拦住，拱手道：“这位大人，在下李三白，乃是元始八年的秀才。”

“秀才？”

三角眼捕快听了这话，脸色略微郑重，考中秀才虽然不像中举人一般会直接晋升品级，但在许多方面会享受权利和优待。

例如对衙门办案，如果涉及自身亲友，秀才是可以提出意见，甚至可以代为辩护的。

这也导致许多考不中举人的秀才去当讼师。

三角眼捕快道：“李秀才，我们是按流程办案，你拦住我们，是想拒捕吗？”

李三白道：“不敢，只是按照大周法律，办案拿人，需要衙门签发的文书，不知几位大人带了文书了吗？”

几名捕快互相看了一眼，大周律里确实有这么一条规定，但他们平时办案拿人，谁敢跟他们多话？文书都是拿了人后回衙门再一起补上的。

李三白看了他们几人神色，心中了然，当下又道：“若没有文书，大人刚刚说人证物证俱全，想必已去王员外府上做了初步调查的卷宗。”

“不知能否将卷宗给在下过目一下，确认几位大人的身份后，我们自然会配合办案，没有二话。”

三角眼捕快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林落秋，终究是点了点头：“好，李三白，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看卷宗，一刻钟后，林落秋便需跟我们走。”

在三角眼捕快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并且案件如果有秀才介入的话，本来便是要将卷宗公布提供的。

“好，多谢大人！”

李三白心头微松，有了卷宗，凭借他前世在法院的办案经验，就有机会寻出头绪，为林落秋脱罪。

转身对林落秋道：“落秋，你为几位大人倒几杯热茶，让他们休息一下。”

“哦，好，好的。”

林落秋听了李三白的吩咐，连忙进里间，为几名捕快倒了热茶，端了出来递上。

接茶之时，那三角眼捕快看了眼林落秋，心中微微诧异：“这少女如此美貌，在这毗邻内城的东城开染甲店，居然没被人觊觎？”

心中颇觉不可思议。

林落秋端了茶后，满脸忧色的依在李三白身边。

李三白接过两名捕快递过来的卷宗，大略翻看，卷宗都是今日傍晚后，捕快们去王员外府上提取的物证、口供，和绿珠尸体检验勘验的记录。

按照卷宗记载，案件经过大概是这样的：

【今日申时（下午三点），林落秋到了王员外府上，开始为王小姐和包括绿珠在内的三名丫鬟染甲。

为王小姐染完甲后，王小姐命人端上一盘五香斋的百花糕，这时一只猫跑进房间，王小姐的贴身丫鬟绿珠去抓猫，众人一起逗了会儿猫。

林落秋最后为绿珠染甲，此前王小姐和另外两名丫鬟已经吃过百花糕，林落秋陪王小姐说了会儿话，在绿珠吃了一块百花糕后，离开王员外府上。

一刻钟后，绿珠毒发身亡，死亡之时，十指乌黑。

仵作检验了绿珠尸体，在她手指上验出一种奇毒，又检验了众人吃剩下的一块百花糕，无毒。】

卷宗之中，附录了王小姐和几名丫鬟的供词，还用法术描摹了绿珠尸体和剩下的那块百花糕。

效果几乎等同于李三白前世的照片。

“一时半会儿，完全看不出什么头绪。”

李三白眉头紧锁。

仅就目前的证据看，绿珠死亡前一直在王小姐房中，没有出去，林落秋确实是在她死前唯一和她单独接触过的人。

并且染甲也恰好和手指上验出奇毒的情况吻合。

“三白。”

林落秋俏脸煞白，紧紧握住了李三白的衣袖。

李三白拍了拍林落秋的手，心中也是“砰砰”狂跳，事情涉及到林落秋，比涉及到他自己更让他担忧。

“时间短暂，现在没法多想，先把这些卷宗上的内容记下来再说。”

李三白心中想着，眼睛微微一凝。

手上开始从第一页开始，翻看卷宗的每一页。

一页，两页，三页，……，十几页翻过后，三角眼捕快诧异的看着李三白：“李秀才，你这是在记忆卷宗内容吗？”

“这么快的速度，你记得住吗？”

李三白没有答话，额头微微沁出一层冷汗，林落秋用衣袖为他擦了擦汗。

“哗哗哗~”

李三白翻阅卷宗的速度越来越快，三角眼捕快等人惊疑不定的看着。

“一刻钟时间到了。”

一名捕快出声提醒，声音微微发抖，莫名的带上了一丝期待。

“啪！”

李三白将卷宗的最后一页重重合上，微微闭眼，回忆了下脑海中记下的内容。

在灵明之眼的作用下，一百多页的卷宗内容，一丝不差的记在了他的脑海里。

三角眼捕快道：“都记下了？”

李三白笑着点了点头：“大概记下了。”

他将卷宗递还给提醒时间的小捕快，对三角眼捕快拱手道：“多谢大人让我们查看卷宗，我已了解事情经过，此事确实是我们牵涉进了案件当中。”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一旁拿着手镣脚铐，准备过来给林落秋套上的两名捕快，又看了看满脸惊惧的林落秋。

又道：“我们自当全力配合衙门办案，但落秋乃是十二年前，吏部侍郎林鸿民留下的遗孤，还请大人代为通融，不要给她戴手镣脚铐。”

“哦？原来如此。”

三角眼捕快这才知道林落秋一个美貌少女，为何能独自一人在上京城开染甲店。

吏部侍郎林鸿民，十二年前恩宠极盛，却在对战北梁时失踪，之后家中又遭了一把大火，只留下一个孤女。

当下三角眼捕快也不同李三白和林落秋为难，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戴。”

“也好叫两位宽心，今天晚上我们只是拿人到案，明日辰时方会过堂问审。林小姐，请！”

“三白。”

林落秋担忧的看向李三白，李三白握了握她的手，对她点头道：“落秋，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设法救你的。”

林落秋听了他的话，心中莫名的一安，当下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嗯”。

而后便在捕快们打开染甲店的大门后，微微紧了紧身上衣裳，转身行进了茫茫大雪之中。

几名捕快随即跟上，从旁押送。

“落秋。”

李三白默默目送林落秋远去后，拿出纸笔，开始誊写自己刚刚记下的卷宗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