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说安远候夫人命好。
不仅出身好,嫁的好,丈夫也好,成亲十余年,始终守着她一个。
殊不知平阳大街最里头的梨花巷里,安远候正和别的女子举案齐眉呢。
恰逢威远将军办诗会,陆锦禾便央着娘亲出来透气。
偏巧了,这次诗会在平阳大街的薰风楼里办的。
京城里叫得上名的人家几乎都来了。
几乎每个包厢里都坐满了人,大厅里也挤满了寒暄的夫人小姐。
大周没有什么男女大防,莺莺燕燕,来来往往,一时间俊男美女如云。
知道的是来参加诗会,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相亲大会呢。
没参加过几次宴会的陆锦禾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刚进来不到一到一刻钟就要出去透口气。
偏偏就是这口气,让她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看着一辆低调的马车进了隔壁的小巷,陆锦禾赶忙追了几步出去。
小丫鬟从薰风楼里追出来,气都没喘匀:“这么冷的天小姐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可是看见什么想买?也好先说一声叫夫人别担心才好。”
小丫头年纪渐长,倒是把老妇人啰嗦那一套给学去了。
“哎呀,红楼,你方才过来可看见从这拐进去的那辆马车?”陆锦禾打断了小丫鬟的喋喋不休。
红楼踮起脚瞧了瞧,还能看见一个马车的影子,突然马车拐进一个转角,便看不见了。
“方才是看见了,好像是侯爷的马车,上面还有咱们安远候府的徽记。”
红楼的眼睛一向厉害,既然她都这么说,那准没错了。
陆锦禾眼神沉了沉,“你去,顺着拐角的路探一探,看看能不能查出阿爹去了哪里。”
她要回去告诉娘亲,阿爹在外面养人了。
安远候夫人王薏晚,本家是太原王氏嫡支,父亲官拜帝师,还是王氏族长,唯一的哥哥也进了内阁当中书舍人。
如此显赫的出身,便是皇后也做得。
偏偏看上年少轻狂的陆若声。
好在陆若声当时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安远候世子,两人也算门当户对。
况且两人恩爱十多年,共育有一子一女,后宅没有妻妾操心。
如今都快三十岁了,还是一副少女模样,一看日子就过得很滋润。
陆锦禾匆匆从外面进来时,王氏正被一众夫人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说说笑笑。
陆锦禾倚在王氏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原本含笑的王夫人脸色有些铁青。
“当真?”她脱口而出。
席间本就眼尖的威远将军夫人钱氏忍不住开口问:“怎么了?”
听到询问,在感受到四周灼热的目光,王夫人艰难扯出一抹笑意。
“是侯爷,锦禾说看见侯爷刚好在这附近。”
侯爷就是安远侯陆若声,皇帝的心腹。
陆老太爷是开国老臣,后来又辅佐先帝,当了帝师。
历经三朝的元老,离世时荣享太庙,追封安远候,世袭三代。
而陆若声,三岁被册封世子,六岁就当了太子伴读。
后来新帝登基,陆若声袭爵进入六部,虽然只是区区六品的户部主事,却是实打实的实官。
她们巴结王氏,最大一部份原因就是替自家夫君笼络安远候这个人脉。
听到王氏的话,场上就有男子忍不住了。
“安远候在附近,那正巧,安远候可是陛下伴读,才话过人,可请候爷来赋诗一首?也好让学生领略领略侯爷的才华。”
那个自称学生的男子是万年县县令杜家的公子。
他去年吊车尾中了二甲进士,在翰林院领了个编撰的虚职。
整日里游手好闲,吃喝玩乐,杜县令拿棍子追了他两条街。
前些日子,杜县令托关系到安远候那里,希望今年户部小吏的名额能留一个给杜家。
陆锦禾本就这种人没有好感,一个小小翰林院的编撰妄想让安远候给他吟诗作赋,恐怕是癔症了。
陆锦禾毫不客气道:“杜公子想要吟诗自己吟便是,我爹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参加诗会,他来这只是拜访朋友。”
王薏晚嗔怪看了陆锦禾一眼,令其噤声。
这才笑着道,“侯爷确实被公务缠着脱不开身,还请诸位见谅。”
随后她站起身,说道:“方才小女来说侯爷在这附近见客,叫人让妾身带孩子前去打个招呼,钱夫人,属实抱歉,回头让锦禾给将军府下帖子,叫将军府的姑娘们到侯府来吃茶。”
钱夫人原先还有些不乐意,哪有诗会还未开始就离席的道理,这不就是不给主人家面子吗。
可听见会给她和她家孩子下帖子去侯府作客,那是一点的不愿意也没有了,喜笑颜开跟着送到门口。
钱夫人挽着王薏晚的胳膊,态度十分亲热:“妹妹说的什么话,侯爷叫你去哪有不去的道理,大不了我下次再办个花会,再给侯府下帖子。”
王薏晚笑而不语,钱夫人也没在意,贴心地帮忙递上手炉,说了几句:“妹妹路上小心,前些日子刚下过雪,小心地滑。”
说完便回去了。
钱夫人走后,王薏晚马上就变了脸色,吩咐丫鬟道:“回去通知婆母,侯爷在外头养了女人,我去替夫纳妾。”
陆锦禾看着娘亲的后背,既开心又担心,开心娘亲变了,不像前世那样懦弱,又担心历史不可改变,她终究会跟上一世一样失去自己的挚爱亲朋。